甚至连周瑜这个合肥县丞,若非怕拒绝的太过彻底,引起袁术不满,牵连氏族,本来周尚都不想让其做的。
当然,这其实也算是一种表态,起码以周尚为代表的庐江周氏,暂时倾向了袁术。
毕竟哪怕同样有着逆上之心,袁术目前毕竟只是摆出一点姿态,孙策却已是拿着家伙做起来了。
虽是带着呵斥的语气说着,不过看到那碟鲥鱼时,周尚却是眼神一亮,明显是心动了,只是下一刻,当他将目光转向周瑜时,却是骤然间神情一变,旋即双眼一眯,细细打量了周瑜好一会儿,突然吩咐道:
“瑜儿,去把门闭上。”
周瑜登时面露疑惑,却还是依言而行,待其转身落座后,周尚问道:“附近可有不妥?”
知道叔父是有事要说,周瑜连忙回答:“目前二十步内,无人在旁。”他是文武双全的俊彦,耳目亦算过人。
周尚这才放下心来,双目露出严厉光芒,望向周瑜沉声地道:“你今日可是见到什么陌生人了?”
陌生人?
周瑜闻言一怔,虽不知周尚此问何意,却还是答道:“要说陌生人,今日徐州王政率军抵达合肥,不知算是不算?”
要说陌生面孔,那两千天军以及合肥城中的许多百姓自然都算,不过周瑜自然清楚周尚问的不可能是这些人物。
“王政?”周尚双眉一皱,喃喃自语道:‘怎么可能?”
“怎会是个黄巾贼寇?难道...”
“瑜儿,你真没见过其他特别的人了?”
周瑜目露回忆之色,好一会儿,再次摇了摇头:“若说特别之人,恐怕只有这个王政了,”顿了顿又补充道:“说起来,此子年纪虽比瑜尚要小上两岁,可的确气度不凡,有大将之风。”
“大将之风...”听到这话,周尚默默咀嚼了会,嘴角忽然逸出一丝充满莫名意味的微笑:“嘿,岂止如此啊。”
说着,他望向周瑜,突然问道:“瑜儿,你可知道为何你的父亲,伯父都做过官,唯有你叔父我却是半生白身?”
周瑜想了想,斟酌着语句道:“浮名浮利,虚苦劳神,叔父性好黄老之术,性情高远,自不愿受此苦恼。”
“哈哈,性好黄老不代表便淡薄名利。”
周尚闻言洒然一笑:“我不为官,非不愿,实不能也。”
迎着周瑜愕然望来的眼神,周尚缓缓解释道:“你还记得中平六年吗?”
周瑜闻言一怔,当即道:“怎会不记得,那年正是破虏将军孙坚兵讨董卓,便将家小迁居到了舒县,瑜亦是因此和伯符相识。”
周尚点了点头,感慨道:“孙策和你一样,都是心怀大志的少年。你二人情趣相投,相识不过数日关系便如兄弟一般,现在许多外人甚至因此都为你们乃是自小相识的总角之交。”
“你不仅把咱们老家的外宅让给孙策家人居住,还经常背着我以财力对他进行帮助,嘿,穷文富武,若不是你这条小老鼠整日把家里的米粮往外搬,他孙策怎会年纪轻轻便得了小霸王的美誉?”
周瑜闻言老脸一红,正不知如何回答时,却听周尚摆手道:“吾没有怪你的意思,轻财好义乃是大丈夫的行径,这算的了什么?”
“只不过,那一年你固然结交了孙策,却不知你叔父我,也同时认识了一位高人。”
周瑜闻言心神一震,知道此人定是今日周尚大反常态的关键,立刻压住翻腾不休的情绪,聚精会神起来。
却听周尚重重舒出一口气,双眼射出前所未有的异采:“此人虽非士族出身,却是庐江极有名的人物,吾对其更是神交已久,正好那年他路过舒县,也是缘分,吾与其道左相逢,一见如故,随后其赠我三卷道书,便飘然远去。”
周瑜这时已听出来了,叔父说的这人看来是一位方士,心中不由一动,庐江的方士?极有名?
“叔父...”周瑜有些不确定地道:“此人莫不是乌角先生...”
周尚点了点头,一字一顿地道:“此人正是左慈!”
左慈,字元放,庐江人,东汉末年著名方士,少居天柱山,研习炼丹之术。明五经,兼通星纬,明六甲,传说能役使鬼神,坐致行厨。《后汉书》说他少有神道。
周尚道:“那三卷道术记载的法术虽多,左慈临走时却说,修道破家,便是我周氏乃是累世望族,数代为臣更于社稷有功,也算得了一些气运,尽管如此,却也是一代只可修习一门,不可贪得无厌,否则无福有祸,反受灾殃!”
说到这里,周尚自嘲地笑了笑:“其实左慈却是多虑了,叔父资质鲁钝,便是想要贪多,也是有心无力啊,这七八年来,也不过在一门望气书上略有小成罢了。”
周瑜登时明白过来:“所以叔父你一直不曾对我...”
“不错。”周尚凝望周瑜神光四射的凤目,感慨万千道:“不是我藏私,瑜儿你聪明才智胜我何止百倍,尤其如今正是年轻气盛,这道书若是传给你看,叔父却是担心你沉溺进去,难以自拔。”
“叔父多虑了。”
却听周瑜朗声笑道:“瑜对黄老之术毫无兴趣,修道是否破家不知道,清心寡欲似乎却是必然的,嘿,人生在世自当及时行乐,若是和叔父一样,整日荤腥都不沾几次,又不近女色,便是得了什么神通法术,活的也没甚滋味啊。”
“叔父方才说你修的乃是“望气术”?”
想到这里,周瑜眸中神光烁闪,大感兴趣地追问起来:“然后今日一见到瑜便神色大变,莫非是看出什么了?”
周尚点了点头:“我去年术法终有小成,便为你仔细看过,有泼天的富贵在身,青云直上,唯有一点,却是利在仕北。”
听到这话,周瑜先是一怔,旋即洒然笑道:“利在仕北?叔父,你这望气术似乎不靠谱啊?”
“北方群雄,无非袁绍、公孙瓒、曹操等人罢了,公孙瓒性急少谋,难成大器,袁绍麾下英才济济,曹操武用亲族,文重颍川,尤其还有荀文若这样的人物在,我去他们那里,出头都难,哪来的什么滔天富贵?”
“正是如此!”
周尚正色道:“吾也知你外柔内刚,性子其实十分骄傲,便是为臣,恐怕也只肯屈居一人之下,所以最后犹豫再三,还是选择带你去了寿春,北方既无明主,那便在南方看看吧。”
“你是国士之才,而那孙策其实当年也令吾印象深刻,兄弟联手,便是仕南,想必也是大有可为,谁知...”
说到这里,周尚神情一肃,对着周瑜道:
“那日在寿春,你和孙策兄弟久别重逢,自是聊的分外开心,却不知道你叔父在旁看的...嘿,”
“却是心惊肉跳,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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