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汪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指了指城下。
王世充急忙扑到城边,扒着城垛、探着身,一眼便看见了二十余架很显眼的囚车。
他心中猛地一沉,颤声道:“朕王世充也,哪位是夏国皇帝陛下?”
窦建德听见呼唤,抬头看了一架王世充,一脸苦笑和落寞道:“王兄,窦建德在此。”
所谓‘落毛的凤凰不如鸡’,现如今,他还哪有脸再称孤道寡。
王世充瞥了一眼窦建德,不辩真假,急回头:“快,谁人见过窦建德?替孤认认,是不是真的?”
他心中还存在着最后的侥幸,只盼是李世民在诈他。
因为他实在很难相信,率十余万雄师而来的窦建德,怎会被实力远逊的李世民轻松击败?
更不可思议的是,竟还是君臣上下几乎被一勺烩了。
这得败得有多惨!?
“陛下,臣和窦建德打过交道。”这时,杨公卿快步上前。
要知道,杨公卿也是义军出身,而且还是河北人,旧隋之时,和窦建德打过不少交道。
“好极。快来看看。”王世充大喜,急忙拉过杨公卿。
杨公卿也扒着城垛,仔细打量起城下,一看便是脸色铁青,眼前不是窦建德又是何人!
“陛下,确是窦建德。”这位杨大将军满脸的苦涩,差点软倒。
王世充闻言,心中再无侥幸,巨大的绝望之下,忍不住放声悲呼:“窦兄率十余万大军而来,兵强马壮,何至于此!?”
他恨啊,恨这窦建德无能。
十几万大军啊,就是十几万头猪,也不至于被人家轻松打垮吧!?河北枭雄,真真名不符实!
一听这话,窦建德越发羞臊无地。
他仰天长叹,哽咽落泪:“王兄,不用再说了,窦某一时失察,遂使他人成就盖世英名,悔之晚矣。”
“现如今,窦某已是一介囚徒,无力再救王兄,还请王兄自行珍重吧。”
看着窦建德的英雄末路,王世充有如看到自己的下场,一时也哽咽了:“都是孤连累了窦兄啊!”
窦建德潸然无语,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
唐军阵上,一直冷眼旁观的李世民见状,心中也是五味杂陈,并没有多少胜者的得意。
“自古英雄末路、美人迟暮,最是让人伤悲啊。”李二心有戚戚。
一旁的夏雨愣了愣,也是很感慨道:“这窦建德也算一代枭雄,也极得河北民心,只可惜,他生错了时代,也选错了对手。”
的确,你挑谁不好,非得跟天选之子、贞观大帝李二放对,你不输谁输!?
李世民愣了愣,直被夏雨这一记堪称神来之笔的马屁拍得通体舒泰,差点末饮先醉。
城下,程咬金见王、窦两人也寒喧得差不多了,便冲城上的王世充拱拱手:“陛下,还认得老程么?”
虽然他看不起王世充,但毕竟是旧主,还是要讲点礼数的。
不然,若是洋洋得意,在大庭广众之下轻慢旧主,那名声必然顶风臭百里,被人唾骂。
程咬金那是多精明的人,自然不会落人话柄。
王世充冷冷的瞥了一眼程咬金。
这货化成灰,他也认得,不禁冷笑道:“原来是程将军,难得另奔高枝了,还认得旧主。”
程咬金那个气啊:你这老货,都死到临头了,还这般嘴毒,净捅人肺管子!
不过,他不能还嘴,只好忍着气,干笑道:“陛下倒是风彩依旧,可喜可贺。只是如今大势已去,陛下当知凡事不可逆天而行,请为洛阳数十万军民考虑,早作决断。”
“我大唐皇帝仁慈宽厚,若陛下肯纳土归降,必不薄待。否则它日城破,恐有不忍言之事。”
听着程咬金貌似恭敬,实则威胁的话语,王世充气得血压高升。
若搁在以前,以他凶狠残暴的脾气,早就下令放箭了,但如今大势已去,他也没了报复的心气。
更重要的是,他该为王氏宗族考虑后路了。
郑国已经完了,不过是迟两天、早两天的事,他可以死,但是,王家却不能一起完。
当下,王世充强忍怒火,满脸苦涩的赔笑道:“请程将军稍侯,待朕与众臣斟酌一二。”
程咬金一听有门,笑呵呵一拱手:“请陛下自便。”
阵上,李世民和夏雨相视而笑,都觉得派程咬金这个滚刀肉去劝降真是派对人了。
“殿下,那咱就等等?”夏雨耸耸肩。
“等着吧。”李世民一脸悠然:“孤不着急。”他相信,王世充会做出明智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