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雨道:“阿隐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祁夏清定是吩咐手下,把进入虔州境内的乞丐全部毙了,好断我们丐帮援兵,是以初时出手之人正是已经泰半投入足赤教的五虎门中人。一会儿我就扮成一个小丐引诱那群假强盗,你在一旁埋伏,等那些人出现,先把他们好好修理一顿,再跟他们问些确讯,如何?”
文之隐微微一惊,道:“那又何必?我自己扮成乞丐就好了。”若雨笑道:“你自己扮,自己打,那我要做甚么啊?你又不需要我出手助你。”文之隐笑道:“你先在一旁看我大显神威,而后再用你的智慧和他们套话,不好么?”若雨淡淡一笑,道:“不好。”
文之隐奇道:“为甚么?你……你明明知道,我不愿意让你犯险的。”若雨微笑道:“我不是早跟你说过,无论遇到甚么事情,我们都要一起承担的么?不过……其实……真正的原因是……阿隐哥,我早上做了恶梦,想要看你出手救我,好么?”文之隐大奇,道:“好罢!不如这样,我们一起扮,一起诱敌好了。让我在你身边,我比较放心一些。”若雨喜道:“好!”
于是二人拿出好些铜钱,和附近寻常百姓换了些破旧衣裳,另觅一处僻静之地换装。文之隐见若雨正要披上,叹了一口气道:“还是不行。雨儿妹,你……你天生丽质,无论如何都不是个化子模样,还是别委屈自己了。”若雨笑道:“就是不像才要扮啊!”
文之隐又叹一息,低声道:“而且……你既然决定跟我一生,我怎能接受看见你穷困蹇迫的样子?难道我……要带给你的只有贫穷么?”若雨心中一震,道:“阿隐哥……”微微一笑,道:“不过呢,我更见不得你一身穷蹇,我却穿得干净整洁模样,你就别再劝我了!”却见文之隐浑身一震,不觉掩口轻轻一笑,道:“快换罢!”说着便率先披上旧衣。文之隐只觉心头一阵暖流通过,嘴角漾起幸福的微笑,道:“好。”
若雨换过衣裳,笑道:“阿隐哥,我如果出身贫贱,或许就是这般模样了,你还要我不要?”文之隐笑道:“你不是说过了么?你穷我也穷,我们反正跟定彼此一辈子了,哪有甚么要或不要?你才是不在意我出身贫贱之人,我……有时都不懂我怎么能这么幸运。”若雨笑道:“你是幸运么?你以为你是凭运气被我挑上的么?其间原因你自己明白。”文之隐脸上一红,道:“我……我好羡慕我自己。”
若雨格格一笑,道:“就怕你受不了我作弄你呢!”说着拾起地上一团泥块,就朝他脸上击去,文之隐一愕,一时不知该不该躲开,便伸右手接下了。若雨笑道:“好俊功夫!走罢!我们去河边!”文之隐奇道:“为甚么?”若雨笑道:“你等会就知道了。”
江南地方处处河流,处处船家,不出半盏茶时分,二人便已步到河边,缓步寻得一无人之处,若雨笑道:“你知道为甚么要来这里么?因为这里泥土湿了,才有泥泞!”说着便从岸旁拾起一团泥泞,道:“看招!”朝他身上打去。文之隐大奇,想她反正喜爱玩闹,也就不避不让,任一团泥泞击在自己胸口,化作一坨漆黑。
若雨笑道:“阿隐哥,有人打你,你要反击啊!”文之隐笑道:“是你打的,要我怎么反击?”若雨笑道:“我教你!”又捏起了一团泥泞,却不击出,只是塞在他手里,又抓着他手臂朝自己衣上击来。文之隐惊道:“使不得!”连忙使开小擒拿手,要将若雨手腕卸开,却又不敢使上真力,若雨用力一挣,推得他手臂将那泥泞击向自己脸上。文之隐大惊,急忙想要收势,却捉不住滑溜的泥泞,仍有一小部分脱手飞出,正中若雨鼻梁之上。
文之隐大骇,忙道:“雨儿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若雨笑道:“是我自己凑上去,如何能是你故意的?脏都脏了,我们在这里打一场泥泞仗,好不好?”文之隐道:“这很脏的,你怎么不先洗脸?”若雨嗔道:“阿隐哥,如果你只敢爱我、宠我,却不敢和我玩游戏,这还有甚么痛快?难道我玩得脏兮兮的,你就不要我了么?”文之隐给她一激,素有的执拗之气忽生,笑道:“好!我陪你玩!”若雨笑道:“来罢!”
于是二人就地堆了二个泥碉堡,躲躲闪闪,乘隙攻击,笑闹连连,直打了大半时辰的泥泞仗才在河畔坐下稍歇。
若雨轻轻牵著文之隐的手,双足愉快的在水中摇荡。文之隐望着河中两人倒影,只见自己就像一头刚在泥泞中打滚过的小猪,毫无一处干净可言,但游戏玩得过瘾,自然也不必在意;又见若雨也是浑身污黑,玉容乌丝肮脏散乱,却丝毫掩盖不了她脸上的甜甜笑靥,及她发自内心的欢喜快活。
文之隐心中忽有一阵异样,只觉和她相识以来,从不曾有一刻觉得她与自己是如此相像靠近,脑中一线光芒闪过,轻轻搂住了若雨肩头,将她往自己身上靠近,缓缓道:“雨儿妹,我终于明白,你先前说我把你瞧得遥不可及,是甚么意思了。”若雨闻言大喜,轻轻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道:“那现在呢?”文之隐微笑道:“我真心相信,你是情愿陪我走过一生之人,我也终于明白,为甚么你总告诉我,有困难要一起承担了。”若雨微微一笑,道:“你终于明白了。”文之隐叹道:“雨儿妹,你真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好的女孩子了。”若雨笑道:“别捧我啦!……你也是。”文之隐大喜,道:“我们能遇见彼此……真好。”若雨微笑道:“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