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大半,莫虔羲道:“你为我一个人,放龙姑娘和她家人于不顾,难道不怕他们遇险?”文之隐缓缓摇了摇头,道:“有贾伯伯照顾,没关系的。”莫虔羲见他神情明显仍是极为挂念,于他作下卫己的决定更感钦佩,道:“文兄弟,有你这个朋友,莫虔羲不虚此生。”文之隐忙道:“莫大哥过誉了,朋友之间没有义气,那还算甚么东西?”心道:“贾伯伯与我们非亲非故,还愿意帮忙照顾雨儿妹一家,才是难能可贵。”
原来他与若雨二人出店未久,碰巧又遇上了先前拦路搦战的“天光虎”贾聪,得他说明稍早离开乃是因余光瞧见有人窥视,担心是足赤宫眼线而不欲多谈,文之隐恍然大悟,便将别来情形略略与他说了。待贾聪听至莫虔羲受伤,文之隐有意回店照顾之时,便毛遂自荐帮忙照顾若雨一家安全。
文之隐一听大是惊讶感激,虽本来已和若雨约定危急时以千里共婵娟互相联系,终因挂念其安危在半次推辞之后答应了。待他送若雨回树,与龙后铭等人交代过后,即往树下与贾聪道别,返回莫虔羲所居店中照顾。
这一夜,文之隐只在房中随便伏案睡了。遥远的天际线才方闪出第一道白光,他就已经渐渐醒转,睁开眼来,见炕上莫虔羲仍自未醒,脸上神情挟带痛楚,心中大是感伤,也无意叫他清醒,自个轻轻推开房门,朝千年神木方向而去。
步到树下,只见贾聪盘膝坐地,正自练功,一句“贾伯伯早安”又自喉头钻了回去。但贾聪心处空明之境,于他的脚步声早已听得一清二楚,睁眼道:“文兄弟早啊!尽管放心,这一晚没有人来犯。”文之隐大喜,道:“我上去看看。”贾聪道:“你自便,我就不上去了。”文之隐道:“好。”担心若雨等人未醒,轻手轻脚的爬上树去,不消片刻便已到了平台高度,缓缓站上平台角落,只见众人均是未醒,便默默地观察着一片宁静祥和。
这神木巨干南北方向较宽,若风、蔡罡、梧桐三人均是坐卧树干之旁,六条腿横据了平台东侧;西侧是龙柳夫妇相对而眠;南侧睡着杜严和若云夫妇,意外的是二人双手竟是紧紧牵住,而杜严背向平台边缘,显然是有意防止重回怀抱的爱妻坠落;北首则是若雨和小綪同眠,若雨却是离边缘较近之人。
文之隐一瞧到若雨,目光自然是再难移开,虽见她距边缘尚有一尺之遥,仍是不免挂念,心道:“雨儿妹良心多好,只让小綪这孩子睡在里面。”不自觉地步到她的身后,站在那仅有一尺宽度的平台边缘之上,心想:“要是我没和莫大哥一起住,我就站在这地方守上一晚也没问题。”又见她的嘴角微带笑意,不觉暗揣:“雨儿妹想到甚么欢欣之事?不会和我有关系罢?”念头方过,又道:“你怎么能有这等想法?在这里偷窥他们睡觉,那是甚么意思?”忽觉耳根一阵发红,连忙一翻翻到平台下面,正待下树,却忽然听见一声极为熟悉的呼唤:“阿隐哥……”文之隐心头一震,连忙又翻了上去,却看若雨仍是阖着双目,心道:“原来只是梦话。”又见若雨嘴边的微笑比之刚才只是更加甜美娇艳,心中忽有一阵温暖充溢胸膛:“原来……雨儿妹想到我是这么欢喜……”一时间,又是欣喜、又觉幸福满足,当然亦免不了微微害臊,当下再不敢多耽,便即翻身下了平台。
正待沿树干溜下,忽又想起:“他们也应该差不多要醒了,我要是在树下等,一会儿雨儿妹还要想法子叫我上来,不如在这里待上一会好了。”于是随意坐在一根粗枝之上,自个了望静寂的晨间大地,远远望见莫虔羲所居客店,心道:“好极了,在此处还能兼顾莫大哥的安危,那我更不必急着离开了。”只觉一颗心渐渐平静,多日来的担忧、欣喜、紧张通通化为乌有,自己此时此刻就只像一只高栖枝头的鸟儿,蓝天绿地皆供自己驰骋。
正当他品味如此心旷神怡之境,忽然,一阵若有若无的低吟声传来,文之隐心中一奇,暗道:“甚么声音?”凝神更听时,却觉得这声音好似一阵痛苦的呻吟,暗暗惊奇,连忙又攀了上去。
这一看真是吓得他险险从平台边缘跌了下去,却原来若雨神情扭曲,全身瑟缩,显然是害怕恐惧到了极处,文之隐也顾不得自己不该身处此地,急叫道:“雨儿妹!”却见若雨似是听见他的呼声,翻了身子面向于他,然双眼仍然紧闭,神情仍是惊惶,双手在空中不断挥动,口中喃喃叫道:“不要……!不要过来……阿隐哥……不要……”文之隐听她以如此声音表情叫着自己,更是惶惑到了极处,忙道:“雨儿妹,我在这里!没事,没事。”眼见若雨仍是不应,连忙伸手摇着她的肩膀,急叫道:“雨儿妹,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