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之隐大羞,却不知该说甚么解释,只得把鼻血拭净了,转过话题道:“现在拿下这人啦,你打算怎么办?”
若雨定了定神,道:“其实我当时也没想太多,只是一心要他把上官飓骗走罢了。不如……想法……将他们一网打尽?”说到这里,低头沉思。文之隐心想她必能筹出善策,也就默不作声,不去打断她思路。
若雨心道:“这任溅给他莫名其妙的制住了,失去意识,如又在这里待上一晚,说不定连他自己都会以为已经与我……要是我继续骗下去,说不定还真能引起他与师父师兄间的矛盾,让他们自相残杀……”但想第一次拿男女之事骗人,实因当下过于紧急,只得从权,而眼下已无危险,若要她一骗再骗,实非心中所愿,沉吟半晌,对文之隐道:“我……我不想再骗人啦!你……你……这人给你处置好了。”
文之隐一奇,道:“给我处置?我哪里能想出比你更好的计策?”
若雨道:“我……我不是要你想计策。”
文之隐道:“莫非?”说着轻轻拔出单刀半截,又插回刀鞘里去。若雨明白其意所指,叹道:“这人虽是死有余辜,但死在你我二人手下,我却也心中难安。”
文之隐心道:“的确如此。”正想再问,却见若雨看上去烦恼无比,又想起适才她躺在大床之上,手掌逐渐冰冷,心中害怕万分,瞬间明白她的心意,心道:“她这番为了救我,拿这等不堪的言语骗人,心中却是受了不少折磨。早知如此,我们也不必管甚么承诺,一走了之,别来跟这人守甚么约定啦!”
看着裹住任溅的那团被窝,想此人杀也不是、放也不是,想拿去给上官飓做个人情,要他们不再为难自己二人,又担心他恼羞成怒,反来动武,自己无论如何敌他不过,左思右想,当真没半点计较。正当此时,忽然一阵极轻的脚步声响起,文之隐一听,知道此人正是向楼顶而来,暗吃一惊:“这人轻功如此厉害,莫非是上官飓找过来了?”抢到若雨身前,单刀一抽,低声道:“有人来了。”
若雨大吃一惊,道:“怎么办?”她本来绝不是这等惊慌失措之人,但此际心烦意乱,却是全然不想思索。
文之隐低声道:“别怕。你去躲在床下。”
若雨道:“你一个人怎么打得过他?”反手便要抽旗,却抽了个空,这才想起旗子给文之隐收了去。
文之隐见状一笑,低声道:“一会儿我再帮你修。”又拔了一柄长剑给她。
若雨脸上一红,接过长剑,只待攻敌。突然,一人声音从梯间传出,笑道:“你们二人当真是有勇有谋,勇气可嘉!自许成一良医,能医的可不是只有身上病痛而已。”一句话说完,这人已到了楼顶之上,正是适才给文之隐治疗的连大夫。
二人见了尽皆大喜,齐声呼道:“连大夫!”
连大夫点了点头,朝那被窝望了一眼,说道:“这个家伙就交给我处置,往后你们再不必担心黄海一阵风或那三滴水找上门了。”
若雨听他只管叫“三浪”作“三滴水”,不觉哑然失笑,文之隐亦是忍俊不禁,道:“大夫应付他们,想来是有十足把握了?”
连大夫道:“不用担心。”说着指着包裹任溅的那团棉被说道:“此人衣衫不整,姑娘见了不大方便,二位可以先行下楼。”
二人一听,都是放下心中一块大石,若雨道:“大夫打算如此处置这人?”
连大夫道:“大夫的手段多得很呢,姑娘也不必过问了。”
若雨点点头,便不再问,福了一福,微笑道:“大夫大恩无以为报。”连大夫还了一礼。
文之隐心道:“这大夫还当真给我们治好了一大烦恼,这可比给我治好双腿痛楚要强得多了。”心知他这等高人意也不在接受自己回礼,只深深一揖,说道:“多谢大夫。”
连大夫道:“不必客气,去罢。”
文之隐又一拱手,二人这才下楼。路过柜台时,若雨悄悄掷了一枚铜钱,轻轻一笑,当即快步离去。
回了客店,二人各自入房。文之隐赶紧取出若雨那枝已给压坏的旗子,除下旗布,另取过一根同形的竹竿出来。文之隐掂掂重量,突觉这竹竿似乎比原先那根重些,心中一奇,暗想:“今日才知给她的竹竿里头有根铁棍,莫不是这里头另有更沉的金属?”又取过那根已断成二截的竹竿,从断裂处的缝隙细细察看,才发觉里头金属棍实比自己想象来得更粗一些,心道:“莫非这金属其实并不是铁?看这重量,倒似是锡。”一时不得其解,又想:“记得爹爹说过这几根竹竿是极贵重之物,难道还有甚么古怪不成?”
想若雨聪颖远非自己所及,倒不如明天与她一同参详也事半功倍,便不再多想,将新取出的那根放在手上掂了两掂,心道:“反正如今她内力强了,用这等重量其实更为刚好。嘿,莫非爹爹早知道这竹竿我会如此用法,特地设计了不同重量?”嘴角微微一扬,便将旗布牢牢在竹竿上绑紧了,试挥了两挥,确认过没有问题,望着自己的杰作,大是满意,这才着枕睡去。
隔日一早,二人到外堂用饭,文之隐取了旗子,递给若雨,笑道:“幸好昨天来的不是上官飓,不然你又多了一次没趁手兵刃可用的时候了。”
若雨微微一怔,伸手接过,低声道:“谢谢。”便将之搁在一旁。文之隐见她表情淡淡,大是奇怪,本来想问她重量不同之事,倒也问不出口,只得道:“不客气。”
二人默默无言的相对吃了一会子饭,文之隐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你是不是恼我昨天……把持不定?”
若雨微微一笑,道:“我岂会为了这事恼你?我还知道你昨天在床上故意让开了些。”
文之隐缓缓点了点头,隔了好一会,才道:“那……你为甚么心情不好?”
若雨微微一笑,抬起头望向他双眼,正欲说话,却又止住。文之隐大是奇怪,只等着她开口,却见她的笑容忽而消失,双眉渐渐聚拢,待了半晌,才终于叹了一口气道:“你又没睡觉?”
文之隐奇道:“有啊!”
若雨道:“那就好。”
文之隐心中仍是奇怪无比:“她为甚么要问我有没有睡觉?”左思右想不得其解,套上昨晚任溅之事去想也觉不对,但也不欲再向若雨询问增其烦恼,只得默不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