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晚意沉声道:“可是,除了一己之私之外,这世上还有道德人情,还有礼仪廉耻。这些东西难道也没有对错之分?公序良俗,纲常伦理,难道无需遵守?”
张延龄笑道:“有个饱读诗书的夫人,有时候还真是件麻烦事。你这一问,我却无法回答可。我只能说,我们只能让自己遵守道德人情,礼义廉耻,而不能要求别人。这或许也是我们这种人活的比别人艰难的原因吧。有时候真羡慕有些人可以不用顾忌这些东西,随心所欲而为呢。”
徐晚意笑道:“禽兽便是如此,夫君也羡慕?”
张延龄瞪眼,双手做虎爪之势所势抓向徐晚意某个部位,徐晚意忙惊叫逃开,娇声告饶。
张延龄笑着放下手来,叹了口气。
“夫君到底因为什么而不开心呢?”徐晚意再问道。
张延龄轻声道:“今日朝会之上,我虽挫败外庭阴谋,也算是扬眉吐气。可是……从今日起,我便再没有安生日子过了。你知道么?以前我还可以活的快活,但从今日起,树欲静而风不止,我已经成为了众矢之的,后面将有更多的攻讦和敌视,明里暗里会有无数的明枪暗箭。你说,我高兴的起来么?”
徐晚意楞了楞,伸手抓住张延龄的手道:“夫君放心,无论是怎样的情形,晚意都和你一起面对。”
张延龄微笑点头道:“多谢你,但这些事我自然不能让你们去承受,让你们担惊受怕,那我还是男人么?况且,你们只能给我精神上的力量,却无法真正的帮我。而我,要想抵挡这些冷枪暗箭,狂风暴雨,便需要做出一些让我自己都不高兴的事情来。这才是我真正的困扰烦闷之处。”
徐晚意道:“我没明白,你指的是什么?”
张延龄苦笑道:“比如,我不得不和刘瑾他们联手。我堂堂建昌候,不得不沦为和阉奴同流,共同进退,真是悲哀。还有,我还不得不做一些我之前不愿做的事情,比如以阴谋对阴谋,以暴力去对抗暴力,以各种不择手段的手段去杀人,去解决对手。这也让我心中感到悲哀。”
徐晚意皱眉沉吟片刻,上前搂住张延龄的头,将张延龄的头埋在自己胸前的柔软之中,轻声叹道:“可怜的夫君,其实是为道德人性所困扰啊。”
张延龄叹息不语。
徐晚意轻声道:“其实大可不必困扰。夫君只要坚信做的是正确的事情便好。况且,跟恶人禽兽争斗,什么手段不能用?难道等着他们将咱们生吞活剥不成?圣人曰: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跟禽兽恶人不用在乎手段。”
张延龄抬头看着徐晚意美丽的脸,轻声道:“夫人这话,让我茅塞顿开。圣人都这么说了,我还婆婆妈妈作甚?我可真是矫情了。”
徐晚意笑道:“夫君可不是矫情,夫君是不是等着我说这句话,好让你有个理由开解自己?”
张延龄愣了愣,咬牙道:“女人太聪明不是好事。我要惩罚你的直白。”
徐晚意惊叫想逃,被张延龄一把掀翻,不久后闺房之中再次春意融融。
……
朝会之后,朝野之中一片安静。气氛安静的有些诡异。但是,所有人其实都明白,这种安静只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外庭经历了这次挫折之后,定会全力反击。内廷王岳等人经历了惊魂一刻,差点暴露和外庭勾结的事实之后,也开始紧锣密鼓的勾连布置。勋贵集团的心境最为复杂,他们尚处在一种胆怯的迷茫之中。
各方势力在平静中蠢蠢欲动,大明朝朝野上下暗流涌动,山雨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