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伙,这是猪八戒败阵,倒打一耙?
父子俩听得目瞪口呆,张克俭做生意赔光了,反倒还怨到李煜和夏元吉身上了?
李煜刚要说话,便听张克俭解释道:“大外甥,你先别急,听我给你细细道来。”
“我姐给了我十万两银子,让我帮衬着做点生意,补贴太子府家用。”
张克俭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太子爷,朱高炽并未发怒,张妍反倒忍不住了,横眉冷对,顺手一指:“你个败家子!我看你是皮又痒……”
“爱妃,莫动怒,且听他说!我瞧他如何扯到瞻基身上!”
刚刚朱高炽只是知道自个儿攒了十年的钱被不争气的小舅子赔光了,便顺手抄起如意撵着打起来了,具体怎么赔的,还真没仔细问。
“就是,姐,你别老生气,生气老得快。”张克俭顺杆子往上爬,见姐姐又要发怒,赶紧解释道:“你听我说完啊,这事儿真是大外甥坑的我。”
“你说!你说!说错了看我不抽死你!”
“姐,您想啊,这市面上干什么买卖稳赚不赔啊?盐商啊!姐夫的十万两银子,连同我全部的家底,一共十五万两,我全投了进去。”
“前俩月,过了秋收,我雇上人,买了粮,千里迢迢运到大同,然后换了盐引,满心欢喜的赶回应天,去找户部开条子,去盐场提盐,本来一切顺利,可你猜我到了盐场看见了啥?”
说到这里,李煜已经猜出张克俭是咋赔的底掉的了!
“雪白雪白的盐啊!堆得跟小山似的!”不等太子爷夫妻俩檄文,张克俭自己说出了答桉,且相当痛心疾首:“我打听了,这就是盐场造的新盐,名曰太孙盐!还说以后大明的盐全是这样的!”
张克俭幽怨的看了一眼李煜,咬牙切齿的继续说道:“我当然满心欢喜的拿着盐引去提盐,可盐场管事的官看了我的盐引以后愣是不给我,还抬出夏元吉来压我!”
“说我的盐引是旧款,只能提走以前的旧盐,新盐要新款盐引才能提走!而且现在世面上已经开始售卖新盐了,价格比苦涩的旧盐还低了十文!”
“雪白雪白的盐啊!没有一丝杂味!我提了以前苦涩的旧盐,能卖给谁去!”
“六百引啊!我拿十五万两银子换的六百盐引啊!全打了水漂!”
“后来我一打听,嘿嘿,大外甥,你说这是不是你坑了我?”
张克俭嘬着牙花子瞧着李煜,李煜不置可否的一笑。
“舅,做生意嘛,当然是有赚有赔的,这次赔了,下次赚回来就是了嘛!哎,你那六百引还在吗?是提了盐还是?”
“哼!我拿着盐引去户部找夏元吉,那老王八蛋,竟然说什么我运粮之时乃是新盐未出之时,只能换旧盐引!彼其娘之!我又说不过那帮文官,受了一肚子气,只能卖了!卖给扬州一个姓郝的盐商了!哼,十五万两银子换的盐引,最后卖了三千两!”张克俭气的直哼哼。
“姐夫!大外甥!这事儿你们可得给我做主哇!”
这事儿确实是李煜和夏元吉联合起来使得坏。
户部历年所发盐引与各大盐场所提走之盐的账本历历在目,一查便知,盐商手里存留了大量的盐引。
雪白的新盐一出,盐商肯定会拿盐引蜂拥提盐,李煜索性就指示夏元吉推出新盐引,新盐只能使用新式盐引才能提走,且压根规定了运粮的起始日期,乃经销会之后才能作数。
新旧盐成本差别无几,不过多了一道工序而已,旧盐引提新盐,也不赔本,改煮盐为晒盐,产量也完全供得上,之所以出这损招,完全是李煜和夏元吉商量着坑那帮盐商的!
盐商手里有大量旧盐引,可以在各大盐场提走经年囤积下来的旧盐。但新盐一出,苦涩的旧盐完全卖不动了,盐商岂会把用海量粮食辛苦换来的盐引砸在手里?
他们必然会想歪门邪道!
新旧盐只差了一道工序,而且生产方法肯定无法保密,李煜也压根没考虑过保密,生产方法需要教会各大盐场的盐工,这知道的人多了,就不叫秘密了。盐商使点银子,完全可以从盐户那里轻松的搞到旧盐提纯新盐之法!
因此,旧盐,就是李煜和夏元吉放出来的饵。
盐商拿着旧盐引,提走大量旧盐,卖不动,手里还搞到了提纯之法,下一步他们会如何做?肯定是将旧盐全部提纯成新盐啊!
可这些新盐,那可就叫私盐了!
以利诱之,这是阳谋,要么你就把旧盐砸手里,要么你就搞成私盐!或者你有能耐运到草原上去,或许能挽回损失。不过,李煜还下了敕令,让九边盯紧关防,严查走私!
户部提前做了规定啊,售卖私盐,初次发现,没收保证金,还需重新交纳代理费与保证金!
代理费与保证金,上次可是一波捞了三千万两啊!
前几天,李煜就已经让锦衣卫和东厂悄悄彻查私盐一事了,但暂不打草惊蛇,只是把做私盐的盐商名单记下来。
这一波不能着急,得等到明年甚至后年才能收割,盐商们刚被刮了一次,至少得给出一年的时间让他们回回血吧?
“做主?做什么主?”朱高炽彷佛没听懂,新盐这事是儿子办的,他岂能拆自家的台?却见他胖胖的脸上挤出狡猾的笑容来,手一伸:“你那盐引不是还卖了三千两吗?拿来!”
“啊?”张克俭懵逼的抬头,李煜差点笑喷。
这老爹太有意思了!
“啊什么,三千两,还钱!剩下的先欠着!”
“不是,姐夫,没你这么办事儿的!”张克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古这做生意有赚有赔,风险当然共担,可太子的意思,赚了是他的,赔了算自己的?
有这么欺负小舅子的吗!
“姐!这三千两可是我全部家当了!要是给了姐夫,我就只能上街要饭了!”
“不至于,堂堂监国太孙的娘舅,随便去到街上就有人请吃饭的,哪能饿着。”朱高炽依旧认钱不认人,这十万两,原本是打算儿子大婚时打赏宫人所用的,现如今全数被小舅子赔了,他哪能不恼火。
“按成本算,这三千两里面有两千两是我的!”
“姐?”
张妍默不作声,按理说,堂堂太子妃,大明王朝最尊贵的女人,区区两千两银子,不至于从亲弟弟手里扣。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太子府的家当全数赔了,现在张妍手里连打赏下人的钱都没了。
纯靠俸禄,太子爷都得饿瘦!
要不是胡尚仪经常孝敬……可那也是下人们一层层孝敬到胡尚仪那的辛苦钱,张妍不好总拿。
“算了,爹,娘,我那还有些余钱,回头让马三取了送来太子府吧。”
总就是亲舅,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教训一顿给涨涨记性便罢了,不能威迫过甚,伤了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