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有益是一个懂得价值规律的人,他清楚点头的风险。
虽然不清楚眼前之人的身份,但对方的目的已是摆明,那就是阶州辖区内,官府不干涉白莲教传教。
不干涉,就意味着默许。
而凭着白莲教蛊惑人心的本事,阶州极有可能会成为陕西白莲教教徒的汇聚之地,若是自己与白莲教勾结的消息传出去,那别说乌纱,就是脑袋也不保。
“洪武三十年,沔县白莲教作乱,已有无数百姓因此遭难,他们痛恨朝廷,想来也会痛恨白莲教吧?你真的以为这里的人还会相信白莲教?”
郭有益沉吟。
佛母平和地说道:“弥勒佛将于苦难之中降世,这里有苦难,自然需要白莲圣光,驱除黑暗。知县大人,这些并不是你需要考虑的问题,你只要一个选择,接受或死。”
郭有益眼睑颤抖,嘴角透着很不自然的神情,咬牙道:“你让我背叛朝廷,是在侮辱我的气节!”
佛母冷笑一声,短剑闪现,无情地说道:“据我所知,你是一个没有气节的人。既然我错了,那就弥补这个过错吧。”
“等等!”
郭有益见对方想要杀自己,不由喊道:“你就不能多开一点条件?”
“呃……”
佛母微微一愣,不由笑了起来。
郭有益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自己好歹也是知县,只给一个条件就妥协了,那多掉价,好歹抬抬价,给我个面子不是?
佛母点了点头,满意地收回短剑,道:“阶州知府,外加一个圣女,成交?”
郭有益眼神一亮。
圣女?
听闻白莲教中的圣女,都是一等一的美人,而且精通闺房之术,乐趣无穷。
“好吧,此事绝不能有其他人知晓。”
郭有益故作镇定。
佛母呵呵笑了笑,道:“大人还请放心,我们比你更担心有人知晓。但希望大人谨记一点,我今日能来府上,悄无声息,他日一样可以。”
郭有益深吸了一口气,这是赤裸裸的威胁,是对自己的警告。
“你放心,只要我能成为阶州知府,定会履行承诺。”
郭有益保证道。
佛母不担心郭有益是否听话的问题,人在面对气节大事时,只要弯一次腰,就永远直不起腰来。也只有那些敢于直面惨淡人生,敢于笑对死亡的人,才配得上伟大。
像郭有益这种人,佛母见多了,自己手中牵着的人物,可不只他一个人。
“我会将王金刚奴交给你,如此如此……”
佛母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不久之后,文县城中一处民宅失火,火光在夜色中显得尤为亮眼,似乎一处天空也已被烧红。
城外的王金刚奴顿时喜上眉梢,吐了一口唾沫,在手心搓了搓,然后抓紧钢刀,对身后的白莲教众喊道:“兄弟们,看到了吗?红光就在前面,杀掉官兵,夺下文县!杀!”
“杀!”
不到四百人,却杀出了数千人的气势,喊杀声震天动地,城楼上的守军听闻之后,更是惊慌失措,鼓声不断被敲响,可还没等到大部队前来,城门缓缓洞开……
王金刚奴看到了洞开的城门,满是喜悦,踏入城池,今夜自己就是文县之主!
“给我杀!”
为了鼓舞士气,王金刚奴亲自冲杀在前,穿过城门洞,瞥了一眼两边的“夜行”人,下令道:“待兄弟们进来之后关闭城门,以示我等有进无退,有生无死!今日谁若怯战不前,那就是白莲教的叛徒!给我杀!”
“杀!”
众人也清楚了,进了城只有一个结果,要么干死守军,占据文县,要么被人干掉,没有其他选择。
既然如此,那就拼命吧。
冲出城门洞,向前不到二百步,是一条笔直宽阔的“十”字大街,只要转几个弯,就可以到达千户所的营地。
王金刚奴走到十字路口时,便听到了三声响亮的炮声。
轰轰轰!
正在王金刚奴惊魂不定的时候,左右街道传出了沉闷的脚步声,火光开始升起,照亮了盔明甲亮、手持长矛的军士。
“上当了?!”
王金刚奴意识到自己掉入了一个包围圈,连忙喊道:“后退,后退!”
哗啦啦!
一队队盾牌手与弓箭手出现在了队伍身后,封锁了城门洞。
侯半月脸色苍白,看了看惊慌不定的王金刚奴,咬牙道:“天王,知晓我们夜袭文县的,只有先入城的二十兄弟,还有佛母!”
王金刚奴握着刀柄,因为太过用力,指节发出了咯嘣的声音,愤然道:“是佛母出卖了我!”
自己的兄弟,王金刚奴十分相信,要不然也不会陪自己在山上过三年苦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