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澜斜靠在床上,面色有些苍白,显然方才应对那些人没有他表面上看起来的轻松。
朝清秋还是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景色,似乎怎么也看不足。
云澜打量了百里玉一眼,见他身侧已经没有了那把随身不离的长刀。
“如何?已经让他走了?”
“走了。”
云澜扶着身下的软垫,挣扎着坐起身来。
“走了就好,这样你也就安心了。”
百里玉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你我这么多年的交情,抵的过他这条命。
你想要他活着,那便活着就是了。”
“不过是放过他一人而已,不碍事的。”
朝清秋笑道:“本就是你引诱他们入局,如今倒是显的你有情有义。”
云澜对朝清秋嘲讽的言语并没有放在心上。
“问心无愧,谁又能引出他们的心魔。说到底还是他们自作自受罢了。”
朝清秋一笑而已。
这种事,其实从来都分不出是非对错。
他挑了挑窗上的幕帘,帷幕重重遮人眼。
“接下来你打算如何?如今黑衣教中的内鬼已除,接下来是不是就要和吴非决战了?”
云澜却是摇了摇头,“内鬼已除?朝先生以为他们是内鬼,其实在旁人眼中,我又何尝不是内鬼?”
“怎么说?”朝清秋有些诧异。
百里玉也是抬眼望了过去。
云澜从怀中抽出一封书信。
“不知我可曾和朝先生说过,我这黑衣教其实并不是起自东南。西南之地有个斗米教,先生可曾听过?”
朝清秋皱眉想了想,西南身处群山之间,山脉阻隔,其中消息往来不通。
往往一个从中传出来的消息,等到真正传出来,反倒是已经成了老黄历。
“好像有些印象,还是记不真切了,据说这个斗米教许多年前就已经覆灭了。”朝清秋最后还是开口道。
云澜眼中闪过诧异之色,只是很快又被他遮掩过去。
“既然朝先生听过,那我讲解起来就简单了不少。”
他将两手袖于黑衣之中,目光中露出些怀缅神色。
“当年斗米教在西南势力强大,最初发展壮大用的是和如今的黑衣教一样的路数,收留容纳的都是当地的穷苦百姓,加上当时帝王无道,斗米教倒是很快发展起来。
至于当时壮大到了什么地步,当时西南之地有句言语广为传颂。”
“朝堂归朝堂,江湖归江湖。”
“而这个江湖当时就掌握在斗米教手中,势力之大,与朝堂分庭抗礼。”
朝清秋沉默不言,只是静静聆听。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说关于这个斗米教之事,当年西南的蜀国最先覆灭,秦人攻入西南之地时据说发生了一场血腥屠杀,死者不下数十万。
只是因为西南封闭,所以事情到底如何,如今已经淹没在浩如烟海的史册之中。
当年他也只是在燕国与蜀国那些往来的书信之中见过些只言片语,从那些语焉不详的细碎言语,勉勉强强也算是拼凑了一些东西。
百里玉此时也是看着云澜,他是土生土长的东南人,虽然偶尔也会听云澜提起这个斗米教,只是他倒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这么多年,可以说如今黑衣教的一切都是云澜和他一手拿命拼出来的,只有云澜口中的那个斗米教,开始之时倒是给他们提供过一些钱财,只是后来就极少听云澜提及了。
“既然斗米教如此势大,为何最后会覆灭?”朝清秋有些不解。
一处势力能够做到这个地步,无论第三方是谁,只要不是牵扯太多利益,多半是不愿意动他们的,鱼死网破,毕竟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朝先生说的不错,原本他们应当是安稳无忧的,可惜。”
云澜咳嗽一声,抬手抹了抹。
“可惜当时斗米教的掌权之人是个愚忠之人。”
“秦人攻入蜀国,破了蜀国都城,蜀国天子都已经开门请降,可当时斗米教的当政之人偏偏不自量力,以卵击石,想要逐秦复蜀。”
“秦人当时的统帅说了一句极为有意思的言语,蜀人,可敬也可怜。”
朝清秋点了点头,“所以当年秦人破蜀都城,死了十几万人也不是谣传?”
“自然不是,十几万人只是死在都城之中的人,而真正因此而死的蜀人,要多的多。”
“那一战之后,斗米教一时之间消声匿迹,只不过还是留下了些种子,藏匿在各处,等着死灰复燃罢了。”
“甚至如今的斗米教要比当年的更强上一些,毕竟,吃过了亏,总是要更近一步。”
朝清秋笑道:“比你如今的黑衣教要强?”
云澜眯了眯眼,“看来朝先生已经猜到这封信里的内容了。不错,信中就是要我回西南一叙。不然就要派人来帮我了。”
“我原本还奇怪为何吴非一直闷声不响,原来他的谋划在这里。”朝清秋一笑,反倒是放心了几分,就怕吴非不出招,摸不清他的底细。
“所以如今你已经有了对付他的法子?”
云澜将手中的信扔给朝清秋,笑眯起眼,“我有一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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