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分家的人?”
书房里,吴非挑着手中的毛笔,遥遥指向站在不远处的吴亦,显然对这个前来支援自己的吴家人极有兴趣。
他久不曾回吴家,即便顶着一个吴家长子的名头,可别说这些分家之人,即便是本家之人,估计他也已经大半不认得了。
不过对他来说,这些人不论识得或者不识得其实都没什么差别,近水楼台先得月,他们注定大半将来都是自己那个弟弟的从龙之臣。
“小人确是分家的人。”吴亦抱拳,也是趁着这个机会打量了一眼吴非。
这个自少年时便离家的吴家长子虽说这么多年都不曾在吴家露过面,可其实吴家之中一直都有他的传说。
不少吴家人还曾经派过谍子安插在吴非身边,只是得到的消息大多是此子乖张有余,可谋略不足,不足为吴家主。
传说此人性情娟狂,极难相处,虽然是文弱书生,可动辄出手杀人,从不留情。
脾性之古怪,一点都不像一个出身吴家的世家子。
自然,吴家之人之所以关注他这个流落在外的长子,更多的还是因为那个一直不曾设下继位之人的家主之位。
大势未定,谁知道他这个流浪在外的长子会不会一朝翻身。
毕竟酒楼茶肆里关于不受宠爱的富家公子,魄之后奇遇连连,翻身做主的故事实在太多,多到一个市井之中的小儿都能说上一段。
落下悬崖,拾得秘籍。入得洞穴,学得神功。走在路上,被富家姑娘看重。
桩桩件件,哪件不是话本之中熟稔了的套路。
放在酒楼话本之中未必会信,可若是真的放到吴非这种出身富贵的世家子身上,谁都怕那个万一。
关系好之人,盼着他飞黄腾达,关系不好之人则是恨不得他一辈子栽在泥泞里。
“竟然会派你这个分家子前来,看来家里对我这边似乎没抱什么希望嘛。果然是出家的公子不如在家的公子,自古家主爱幺儿,真是不假。”
吴非调笑一声,只是长久跟在他身边的王越却觉得他这句话里多少有些真心。
“既然公子这般问了,那小人便也不再遮掩。家中之人其实大半都对公子并不看好。家族之中得权得利的大家更是不希望我前来支援公子。”吴亦倒是实话实说,一点不曾遮遮掩掩。
吴非按下手中的毛笔,随意在身前的纸张上勾勒了几笔,“你倒是个实诚人,谁不喜欢权与利。唾手可得的东西,人家又怎么会轻易放下?万一我侥幸不死,岂不是坏了人家的好生意,他们不想要我活着回去,倒也说的过去。”
“如今山阳镇里危险重重,你敢带队前来,看来也是个狠人。”
“只是凡事无利不起早,若没有几倍的收益,如何敢冒十分的危险。看来在你看来我也算的上是个可以下注之人了。”
吴亦一愣,他忽然觉得这个一直都被吴家人忽略的吴家长子,似乎着实不太简单,单单是这一句言语,其实已经暗中点明了他的来意。
吴亦沉默片刻,吴非也不催促,知道是他在权衡利弊。
一旁的李安和王越则是心中惊诧不已,吴非这话其实早就和他们说过,只是如今面对前来支援之人如此开门见山,是不是有些过于拖大了。
良久之后,吴亦开门见山,“小人也不说什么忠孝大义的大道理。富贵险中求,我带队前来,自然是为了谋求富贵,我想公子应该明白。我这种分家之人,若是不搏上一搏,那这辈子多半也就是如此了。小人不甘心。”
“这次我带来的百余人,都是些家里与我处境一般无二的人各自篆养的武士,他们愿意派人前来,自然也是想要谋求一个富贵。”
“我知道,他们也就是和李家主一般,有些富贵,可又不甘心于眼前的富贵,想要赌上一把,毕竟人都是要向前看的嘛。”
“公子仁义。”吴亦拱了拱手。
来之前他还想着要如何说服这个传闻之中极为捐狂的公子,如今看来根本不必他多言。
“百余人,你这百余人先不要进镇子,我另有用处。”
站在一旁的李安忽然开口道:“大人,前些日子范老爷子突然找到我,想要我出钱出力,赈济灾民,小人不敢私自做主,还请大人明示。”
吴非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赈济灾民,本就是难得的好事,李家主自然推脱不得,难道李大哥就不想要一个李大善人的名头?”
李安讪笑一声,“愿意自然是愿意的,只是怕大人这边还有什么谋划。”
“谋划?我能有什么谋划。都是为了百姓罢了。”
他微微后仰,靠在身后的椅子上,不知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眯眼而笑。
“怎么说,我也是他们的父母官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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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阳,范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