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有意,冷月多情。月光清冷,掠过树上枝丫,恰如美人溪边,以清流渥发。
闲散的读书人最是喜欢这般景致,天时地利之下,说不得就是一首传颂千古的华美诗篇。
可那些被世道伤透了心的读书人,反倒是会对这个世道更加失望几分。
昔年踌躇满志,胸中多少浩然气,一朝用尽,便要多少酒水来填上那一颗伤心。
有间书院门外,先生弟子,蹲在墙上,各自默默喝着酒水。
“先生会不会对这个世道很失望?”
陈寅小口抿着坛子里所剩不多的烧酒,剩的不多了,要省着些喝。
“当年你师叔刚刚失踪那会儿先生才最是失望,没办法,那时候先生也还是个意气风发的读书人嘛,年轻气盛,偏偏有些混账人,见没了你师叔,就开始明里暗里的说咱们书院的坏话,你猜先生当时是怎么做的?”
朝清秋笑了笑,“以德报怨,何以报直?”
陈寅大笑,笑声快意,“果然不愧是我的弟子,既然敢偷偷言语,那就别怪老子打上门去。能打,就让他们打回来,不能打,就缩在山门里给我好好受着。第一个月里,先生我便独自一人挑了他们十几家书院。都是些资质不错的年轻人,有些能打倒是真的能打,可惜碰到的是你家先生。东都双雄,就是只剩下一个,也不是他们能够随便招惹的。”
朝清秋想起在岳麓书院里见到的四大院长,“那些书院之中的老人就没人暗中出手?”
“读书人嘛,那些真正将圣贤书读进肚子里的读书人当然是愿意愿赌服输,而那些读书读烂了心肠的读书人,自然也不会善罢甘休,打了老的来了小的,都是寻常事罢了。还好当年你先生我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三品高手,不然那时还真差点让那些为老不尊的占了便宜。”
“占了便宜?”
“当初我要是栽到他们手里,那日后青史之上少不得要来一句,某年某月某日,有间书院陈圣人惜败在某某无名小卒手下,岂不是让他们白白得了便宜?”
他长叹一声,“读书人的心思何其深远,所谋何其多。这些人明明还活着,就已经想到了身后事,你家先生不及也,远远不及也。”
朝清秋扯了扯嘴角,“先生说的是。”
杀人还要诛心,果然是自家先生的做派。
陈寅看了他一眼,“你小子在那文武书院就做的不错,读书人嘛,打的过,咱们自然是要先动手,打不过咱再讲道理,有拳头不用,不是白白浪费了?人家多半还要嘲笑你读书读昏了头。”
“读书可多,不可愚。”
“先生说的有道理。”
“自然有道理,当年那些在背后偷偷嘲笑你家先生的人,都被我套了麻袋扔在巷子里。”
“先生,如何能够快些提升修为?”
陈寅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毫不意外他会问出这个问题。
“先让我试试你而今的斤两。”
他轻轻挥了挥手,两人之间如同云雾四起。
下一刻,云雾散去,两人依旧站在原地。
“用尽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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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过来,不然你就要吃些苦头了。”
朝清秋再不迟疑,右手缓缓握拳再松开,反复几次之后,他右拳猛然握紧,身侧三尺之内罡气俱在这一拳之上。
一式燎原狠狠砸向不远处的陈寅。
只是陈寅依旧站在原地,动也不动,任由朝清秋这一拳砸在身上,甚至连身形都不曾晃动分毫。
他身上浩然之气四散,将朝清秋震荡开去。
陈寅讥笑道:“不想我倒是收了个尊师重道的好弟子,出手软绵无力,难不成是红袖招里的这些日子软了你小子的骨头?拿出些力气来,不然,先生真的很失望。”
朝清秋抹了抹嘴角,右脚向前一步,左脚微微后撤,腰身微弯,右手虚握,如执长剑。
下一刻,罡气在他手中聚散如长剑。
“那就请先生恕弟子无理了,请先生接剑。”
陈无意的剑意本就是入世之剑,天地万物皆可为剑,加上令人琢磨不定的流云散手,即便是以朝清秋的谨慎,也敢说一句同境之间少有敌手。
陈寅依旧不闪不避,任由朝清秋出剑。
朝清秋身形如电抹,罡气砸碎再凝聚,一连刺出十余剑,直到体内一口真气彻底用尽。
陈寅依旧站在原地,连衣衫都不曾破损分毫。
“如此而已?若是仅仅如此,先生可就要为你师叔有些不值得了,等了十几年,才等来你这么个废物,真是浪费了他的剑意。”
朝清秋站在远处,胸口起伏,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