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一敌六(2 / 2)

巡逻车在面包车左侧大约三米的地方停下来。

巡警孟彬、肖远、王建庆三人提着自动步枪相继下车,准备盘查。

面包车的右后门突然拉开,一条黑影蹿出来——这时肖远站在巡逻车后门的位置,王建庆站在前驾驶的位置,孟彬站在中间,对方刚一下车,枪就响了。单发,在夜空里很清脆,在极短的时间内连续响了三四声,下车的三名警察全部被击倒。

王建庆摔了出去,子弹打在他左胸肋间,向上一点就会穿破他的心脏。王建庆失血过多,很快处于昏迷状态。

肖远手持自动步枪,在他看清面包车后门下来一个人时,对方已经开枪击中了他的右臂,打碎右肘部尺骨鹰嘴部位,造成粉碎性骨折。他只好左手携枪,绕到车后,然后就倒在了那里。

孟彬是巡逻分队长,他的反应是机敏的。在对方向巡警开枪的时候,他也举起手枪,向对方射击。可惜子弹卡了壳,没有打响。尔后他觉得腿下一热,他也被击中倒地,子弹穿透他的左膝盖。

那条黑影继续开枪射击,边打边退,向东边逃去。

巡逻车车身连中几枪,留下横向排列分布均匀的四个弹孔。前门一个,中门两个,后门一个。右后门挡泥板被击穿,司机座位下留有弹头,后备箱里也有弹头。

枪战发生时,坐在驾驶位置上的姜书启喊了句“对方有枪!”他摸自己的手枪,还没摸到,就觉得左小臂中弹了,热乎乎的鲜血流淌下来。

持枪的黑影一边射击,一跃一跃地向东逃窜。那辆宝石蓝面包车突然启动,加大油门朝西开去。一车一人,逃向相反的方向。

情况不明,双方是遭遇战,敌方有备而我方不备,枪战一开始我方就处于被动,始终在吃对方的子弹。对方连打9枪,而我们一枪没有射出。

两名没受伤的巡警一个是杨斌,一个是王炜。王炜单人向东追,姜书启带伤驾车,拉着杨斌向西追,都没有追上。面包车拐过一个路口消失了、持枪人跑到一堵大墙前也不见了踪影。

三人无心恋战,惦记着遭枪击的战友,很快折了回来。

分队队长孟彬忍着伤痛用步话机向分局报案,杨斌和王炜检查几位战友的受伤情况。肖远、姜书店胳膊中枪,孟彬打在腿上,王建庆伤在左胸,伤情最重,车上车下,都是鲜血。

孟彬分队长撑着一条腿,站在路口拦车,运送伤势严重的王建庆,其余人在出事现场等待援兵。

大约2o分钟,分局的机动部队赶到。警方封锁厂出事现场及周边地区的道路,并立即呈辐射状向周围地区进行了大面积的搜查,直至次日天明,没有发现袭击警察的持枪歹徒。

受伤警察送到医院检查治疗。姜书启左前臂有不规则创伤多处,手术清创,取出5片不规则金属屑。王建庆左前胸有4处不规则创口,左颧不规则创口1处。肖远右肘枪弹贯通伤,右尺骨鹰嘴、挠骨上段粉碎性骨折。孟彬左膝枪弹贯通伤,左股骨外髁骨骨折,缺损了2x2厘米一块骨头。

“407”、“408”两处现场,警方分别进行了勘查。

“4·07’案,警方在装甲兵司令部留守处大门外的松林内,发现持枪人潜伏的痕迹。在距哨位35米的松树下,提取到可疑足迹一枚。附近的草地上,找到7.62毫米步机枪弹壳两枚,弹底标识为75-81。岗亭外的砖墙、铁栏栅附近,找到弹头碎片。

“4·08”案现场,犯罪分子逃跑距离较长。在犯罪分子下车后和逃跑途中,共开了9枪。警方在现场提取到8枚7.62毫米步机弹壳,弹底标识均为75—81。在其逃跑路线上发现1枚遗留的未发射子弹,弹底标识与提取的弹壳相同。在其翻越的墙头上提取到微量血迹(墙上有玻璃碴)。

两处现场提取的弹壳,经公安技术部门鉴定,歹徒使用的是“五六”式半自动步枪,与高井电厂被抢劫的枪支枪种相同。两处现场的子弹,发自同一支步枪。

五六式半自动步枪,是中国在1956年仿造苏联西蒙洛夫步枪的产物。它的特点是射击非常精确,而且节省子弹。曾经是中国军队的制式装备,参加过中印边界战争,实战中非常胜任。但该枪由于无法连发,导致火力不足,在中越战争中已经无法胜任,1985年全部淘汰出现役部队。目前仅有民兵部队装备,由于该枪外形较好,一直做为仪仗部队和哨兵站岗使用。

四、八一射击场,哨兵凌晨遭枪杀

半个月后,4月22日,罪恶的枪声又在北京市丰台区的八一射击场响起。

八一射击场正式名称叫中国人民解放军八一军体大队管理处,隶属于总参谋部管辖。当地的老百姓称它“八一射击场”。在这里曾培养出打破世界记录的董香毅、李亚敏、李对红等多名优秀射手。

八一射击场远离市区,保卫工作由北京卫戍区警卫一师某团担任。

4月22日凌晨1时45分,某团七连哨兵张海峰、郭占平在值勤时听到军体大队管理处院东有放爆竹的声音,未能辨清是否枪声。

2点40分,军体大队公务员靳先国在值班室接到一个匿名电话,打电话的人男性,从声音上判断大约30—40岁。对方先问过靳先国的姓名,然后说:“大门口出事了,有人被打死了。你赶紧向领导报告,快一点带人过来。”

靳先国拿着听筒问:“喂,喂,你是谁?”

对方已把电话挂断。

靳先国感到事情严重,马上打电话给军体大队代理协理员陈采良、代理军务参谋胡春利,一字不落地报告了匿名电话的内容。陈采良、胡春利立即带人赶到大门口,发现哨兵赵长文遭到枪击,已经死亡。

3时25分,军体大队大队长于建中从宿舍赶到现场,分别向总参军训部值班室和丰台公安分局张郭庄派出所报案。

4点20分,总参政治部保卫部、北京市公安局、丰台公安分局、张郭庄派出所的军人、警察陆续赶到,连夜对现场进行勘查。

哨兵赵长文头朝东,脚朝西仰卧在大门内侧,子弹分别击中他的头部,胸部和腰部。现场找到步机枪弹壳3枚,地点在大门内一间正修建的空房附近。位置:门外一枚,空房内两枚。现场提取弹头一枚,子弹钢芯一枚。哨兵的军帽在尸体头部正前方,距头部约50公分。大门钥匙一串,距哨兵尸体右脚下约100公分。

经法医解剖,哨兵赵长文身中两枪,均为枪弹贯通伤。死亡原因为失血性休克。对现场提取的7.62毫米步机弹进行鉴定,与日前“407”、“408”案件出自同一支步枪。

哨兵身上携带的手抢枪套连同空弹夹失踪。

军体大队大门哨周围的环境是这样的:大门座西向东,为钢筋水泥平檐式建筑,有4个立柱,中间为正门,两边各有侧门。大门外有值勤岗台,标志明显,是哨兵白天的哨位。夜里大门和南侧门上锁,只留北侧门出入(也上锁,有人出入时临时打开)。哨兵夜间值勤位置在大门内,这是一个砖结构的值班室。室内有床铺,设有电话。

此大门内约1o米,正在建造一座新大门,搭着脚手架,但门房已经建好,未安装门窗。新大门建好后,原大门将被拆除,大门及院墙将整体内移。

4月zi日夜,大门哨兵由赵长文和同班战士小连担任。赵长文黑龙江人,相貌英武周正;小连是个新兵,来自陕西,入伍不到4个月。

小连这样描述他所经过的这个可怕的夜晚的——

连长23点50分来查哨,连长走后,零点左右,赵长文锁上大门,我在门口台阶上蹲着。这时有一个人从北边过来,从小门朝里走,说是找人的。我说;“你他妈的这么晚了还找谁?”赵长文看了证件让他进去,批评我说:“你怎么又耍态度,怪不得大伙说你老毛病又犯厂。”

我俩回到值班室,我躺在床上,赵长文泡方便面,对我说:“没事你早睡吧,回头接我的班。”

大约1点多,外出的队员回来,赵去开门。凌晨1点30分,好像是我们的车回来了,赵长文去开门。再过一会儿,有人敲值班室的窗户,我问:“谁啊?”他说:“你别管,睡你的觉,我到外边转转。”说着,他拿着警棍出去了。

大约几分钟的样子,外边传来“砰”的一声。当时我没在意,接着又是“砰砰”两声。

我想这是不是打枪啊?我害怕起来,没敢出屋,悄悄掀开窗上糊的靶纸朝外看。我看见一个人,站在新大门门柱的阴影里。这人个头挺高,脸是灰色的,长脸型,衣服什么样的没看清。

他朝四外张望一下,见没动静,就从暗影里走出来,走下台阶,直接向岗亭走过来。

我很害怕,立刻回到床上,用被子蒙住头。

过了一会,我仔细听听外边的声音,好像他走了。我又掀开靶纸朝外边看。那人在院子里,正朝北走。看着走远了,周围也没有别的声音,我就掀开被子下床,走到门前喊了两声长文。没人答应。

我推开屋门朝外看,瞧见了地上伸着两只脚。我赶紧把门关上。等一会再推开,看见赵长文侧身向外躺在地上。我壮着胆子跑到外边,朝他喊了几声。我说:“赵长文你这是怎么了?”赵长文手在发抖,说了句:“里边有人。”我从他手里拿过警棍,打开上边的灯朝新大门那边照了照,并没有人。回过头再看赵长文,他已经死了。

我不知道如何是好,又回到值班室,把警棍塞进抽屉,蒙上被子躺一阵,我还是不知道如何是好。我听见外边有卡车启动的声音,就跑出来,从北边的大墙朝外看,正好看见有个人影贴着北墙根朝汽车站的胡同跑。我想这人可能就是凶手。为了看清面孔,我壮着胆子跑进胡同,胡同里已经没有人了。我又跑回来,仍把自己蒙在被子里。

又过了几分钟,大约两点30分吧,我听见有人推开值班室的门,给大队挂电话,挂了几下没挂通,这人又离开了。

后来我听见电话铃响了三声,我接了。是大队胡春理打过来的,他问:“大门口有情况吗?”我说:“没有。”他问:“真的没有?”我说:“真没有。”他问:“今天谁的岗?”我说:“赵长文的。”他问;“赵长文干什么去了?”我说:“他大概是巡逻去了。”说完,我把电话挂上,把腰带扎好,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的样子。这时,连长和协理员就一起跑了过来。他们问我,我说:“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刚起来……”

小连是个小兵,才17岁,四个月前还是个老百姓,没经受过正规训练。遇到这样的事,他懵了。

给靳先国打匿名电话的,是军体大队院内居住的一名职工。凌晨时分,这位职工还没入睡,在宿舍听到外边响枪。他长年在靶场工作,对枪声是很熟悉的,他不可能听错。判断一下,响枪的地方应该在大门附近。

他更睡不着了,思想斗争得很激烈。他知道大门值勤哨兵只背着空枪套,里边并没有枪——那么,这枪是谁打的呢?想出去看看,很可能有危险;不去看看他又不放心。

坐在床边,连着抽了几支烟,他还是决定骑自行车兜一圈,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果然不出他所料,大门内侧躺着一名战士,被枪打死了。

他先在哨兵值班室给大队打电话,没打通,返回宿舍再次打电话,因情况不明,他没透露自己的姓名。

几分钟之后,他从宿舍的窗口看到大门处聚拢了许多人,这才熄灯睡觉。第二天,他如实把自己看到的情况,反映给保卫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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