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事,朱祁玉不由看向殿外,迫不及待道:“也不知最终结果究竟如何,朕还等着将战报传阅各部,晓喻全城呢!”
“奴婢估摸着,再等半个时辰就差不多了,估摸着现在于大人正在清点杀敌人数和俘虏缴获,统计我军战损伤亡,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
“朕是一刻都不想等了。”
朱祁玉苦笑道。
接下来,兴安陪着朱祁玉在殿中商讨了一些战事相关的情况。
大半个时辰后,忽有一内侍进来,噗通跪在门口,高声道:“启禀皇爷,兵部尚书于大人送来战报!”
“快,快拿给朕!”
朱祁玉勐然站起来,指着小太监道。
兴安三步并做两步,上前取过战报递给朱祁玉。
朱祁玉拿到手中,翻看一目十行看完,欣喜若狂道:“打得好,此战竟然取得如此战果,足以挽回土木堡一败以来的颓势,京城百官军民必会受到鼓舞!”
兴安瞟了一眼,于谦写的战报很简短,只有寥寥几句话:
宣武门一战,瓦剌三千精骑死伤一千五百余,俘虏八百,另有三百余骑逃回瓦剌大营,剩余三百贼人正在追剿中,另缴获良马两千八余匹,弓弩箭支无算,另夺回被掠民众1000余人,我军将士阵亡五十六,伤一百三十人,此战大获全胜!
看到这里,兴安也有些心潮澎湃,此战他作为监军,也提了些许意见,算是为这场大胜贡献了一份力量,颇有些与有荣焉的感觉。
激动过后,朱祁玉下令,让人将这封战报送往通政司,传抄各部,并在城中张榜公布这次大胜的消息。
只过了半个时辰,这一消息就传遍了京城,引得全城百姓都雀跃欢呼。
不过,在全城人欢呼时,却有几人愁眉不展。
这几人正是粮商许韦昌等人。
户部主事韩左扣发了钦天监官生俸禄,确实是他们几人手笔。
在京城做粮食生意,免不得要跟负责漕粮赋税的户部打交道,甚至有时候,发现官仓粮秣亏空时,户部官员还得暂借用这些粮商的粮食平账,应付有司核验。
有这层关系在,粮商们在做生意时,也会被予以赋税优惠等好处。
韩左作为户部主事,跟这些粮商关系十分亲近,还收授了粮商们不少好处。
京中粮价暴涨,也让韩左看到了机会,他伙同新旧太仓,禄米仓等仓大使倒卖了一批官粮,狠狠赚了一笔银子。
这些银子除了供自己挥霍外,有近一半孝敬了吏部的文选司郎中徐卫,以求在年底考满后再升一级。
许韦昌遇到麻烦后,第一时间就找到了韩左,想请他帮忙给薛家父子施压,让他们知难而退。
韩左本不想参与这种纷争,奈何他有把柄在对付手中,最后只能答应帮忙,好在钦天监的俸禄要经他手发放,挑些毛病驳回去,也算是合情合理。
本以为钦天监俸禄被扣发,薛家父子肯定无法承受两三百人的怒火,却没想到,钦天监官生虽然多有怨言,但在薛瑞低价购粮的诱惑下,暂时平息了事态。
如此以来,粮商们就只能干瞪眼。
要是在平常,他们多等一些时日,迟早有薛家父子扛不住的时候,但他们涨价的时机,正是趁着瓦剌攻打京师这段时间,再拖下去,很容易出现什么意想不到的变故,所以他们都很着急。
今日,得知瓦剌大军进犯,粮商们自发齐聚太白楼,互相探听消息。
“哥哥们,哥哥们呐,出大事了!”
许韦昌等人正在喝茶,就听去打听消息的何六斤在门外悲呼。
等何六斤进来,几人纷纷起身,七嘴八舌问道:“出什么事了?”
“你们看吧!”
何六斤将手一摊,在他手中拿着一张纸,上面写着先前战事的结果。
见朝廷以极小的战损取得了惊人的战绩,粮商们心里都是一沉。
对他们而言,京城保卫战不能败,但也不能胜的太早,若是能持续一两个月,这样才最符合他们的利益。
然而,他们实在没想到,瓦剌人如此不堪一击,竟被新募的朝廷大军打败,要是按这个势头发展下去,那还得了?
王贵清失望之余,不由感慨道:“也罢,如果瓦剌人被轻松打败,就算咱们没有发财的运道,以后还是老老实实做生意吧。”
“唉,真是可惜了,要不是那永和粮铺搅合,咱们现在已经将粮价涨上去了,就算多上两三成,也要多赚不少银子。”周奇颇有些怨念的说道。
孙河很不高兴,咬着后槽牙道:“都怪薛家父子坏了咱们好事,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此仇一定要报。”
何六斤不由讥讽道:“我看还是算了吧,孙老哥你这次可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再跟薛家父子作对,小心连自己都搭进去。”
“呸!”
孙河强撑道:“那薛家父子不过走了狗屎运,就算瓦剌退走,以后我也少不了跟他们算算账。”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似乎对瓦剌长期围困京师并不看好。
这时,许韦昌站起身,冷冷道:“不过是小胜一场,你们怎的就认为瓦剌必败无疑?”
“有此大胜,想必后面的战事也大差不差吧?”王贵清迟疑道。
“呵呵,朝廷为了鼓舞士气,还不知道虚报了多少战果,这战报可信度有待商榷,再者,瓦剌此番有五万大军前来,现在只不过派了少许骑兵来试探,这次吃了亏,下次瓦剌必会加大攻势,那时候才能判断战事究竟会如何。”许韦昌澹定自若道。
见他毫不担心的样子,孙河试探着问:“许老哥,你觉得朝廷赢得不会那么容易?”
“那也先可不好对付,后面恐怕会僵持很久,咱们还是有机会的,你们何必灰心呢?”
“你的意思是,咱们还得继续做下去?”
周奇瞪眼问道。
许韦昌郑重道:“那是自然,这几天咱们不好受,那薛家父子也好不到哪去,就算他们能给同僚提供粮食,可长时间没银钱使唤,油盐酱醋又该从哪来,总不能整天吃白饭吧?”
几人一想还真是这个道理,朝廷的俸禄是银钱和禄米共同支给,没有银钱用的话,日常生活物品就没钱购买,短时间还行,长时间肯定坚持不住。
孙河颇有些兴奋道:“许老哥,既然你这么说,想必已经想好了主意吧,咱们接下来该如何去做?”
许韦昌抚须道:“我已经约了韩主事,再让他请吏部文选司郎中徐卫出面,给那薛家父子来一场鸿门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