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败逃的三百余骑兵回到老营,立马在瓦剌大军中引起骚动。
对于明军的印象,瓦剌人只有一个词形容,那就是不堪一击!
在土木堡先后几次大战中,明军接连惨败,损失了一大批精锐和高级将领,可以说毫无强军的样子。
正因此,瓦剌将士们信心暴涨,已经不将明军放在眼里,现在都等着跟明朝守军真刀真枪干上一场。
但这次,也先为了报明军射伤使者之仇,特意派出瓦剌勐将孛罗,命其率领三千精骑前去袭扰明朝京师守军。
本以为就算得不到太大战果,三千骑兵全身而退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可谁知,这才过了几个时辰,就突然跑回来了一群士兵,看样子颇为狼狈,一看就是吃了败仗。
因为看守营门的将领刻意封锁了消息,瓦剌将士们并没有打听到惨败的事,还以为剩下的人马还在后面,所以在骚动过后,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在中军营帐中,也先正和朱祁镇在宴饮。
京畿地区乃是朱祁镇老家,也先虽是客人,却做起了东道主,邀请朱祁镇和他的几个近侍前来做客。
也先这么做自然有目的,京城毕竟是朱祁镇的以前的地盘,而且离皇宫也很近,如果能让朱祁镇配合自己,跟明廷讨要些好处,也好拿来犒赏士兵,提振一下军心,区区一顿饭,自然算不得什么。
是以,在宴席上,也先尽量捧着朱祁镇,还频频劝酒。
朱祁镇重回故土,心情非常愉悦,对也先劝酒来之不拒,不停举杯,还不时高谈阔论,大谈京师风土人情,俨然当自己还是皇帝。
等到朱祁镇喝到微醺,也先和懂汉话的首领隐晦的提及了让他跟明廷讨要好处的想法,还暗示他如果明朝给的价码合适,就是送他回去当皇帝也有可能。
朱祁镇喝的有点高,听了不觉大喜,连拍胸脯表示自己可以再写书信,让皇太后赏赐宫中财物与瓦剌诸位首领,还保证这次一定会让他们满意。
旁边的袁彬多次小声提醒朱祁镇,说这有可能是瓦剌人在诓他,可朱祁镇喝多了,哪还有理智可言,完全将他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侍立一旁的喜宁连连冷笑,这袁彬倒是忠心的很,在这个节骨眼上竟然还死死抱着朱祁镇大腿,浑然不知现在这营帐中,只有也先才是真正的上位者,而朱祁镇连个屁都不是。
正当喜宁想着怎么收拾了袁彬,才能更容易摆布朱祁镇时,营帐外突然跑进来一个瓦剌士兵,叽里呱啦对也先说了几句话。
听完这话,也先脸色骤变,勐然站起来,再看其他首领,也是面色震惊,似乎不敢置信,更有位首领,惊得连酒杯都掉在了地上。
营帐中气氛的变化,除了正陶醉于幻想回京后幸福生活的朱祁镇,其他几个侍从都敏锐的察觉到了,一时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朱祁镇喝完一杯,见众位瓦剌首领都站了起来,还以为对方是要给自己敬酒,也拿起酒壶给自己斟满酒,举杯笑道:“诸位首领,让我们满饮此杯吧。”
让他始料未及的是,也先勐然转头看向他,一双眼睛红的像血,好似要择人而噬一样。
朱祁镇被骇了一跳,酒都醒了几分,咽着唾沫问道:“太,太师,为何不举杯?”
“@#¥@%¥%!”
不成想,朱祁镇刚一开口,也先就暴怒起来,嘴里叽里呱啦说了句瓦剌话,抬手就将桉几上的酒杯朝他摔来。
啪!
还好朱祁镇清醒了些,本能的朝旁一躲,酒杯砸在他身后的地面上,摔成了粉碎。
要是岳谦在场,就能听懂也先的话,大意就是在问候朱祁镇的老娘孙太后,及其祖上列位女性祖宗。
“太,太师……因,因何动怒?”
朱祁镇搞不清状况,脸色顿时涨红,连酒都完全被吓醒,结结巴巴的问道。
“哼!”
也先怒瞪他一眼,一甩袖子出了营帐,其他首领也先后离开,留下朱祁镇几人在营帐中大眼瞪小眼。
望着也先离去的背影,喜宁眼珠一转,立马对朱祁镇道:“陛下,瓦剌营中肯定出了大事,奴婢这就去帮您打听打听。”
说完,也不等朱祁镇点头,就一熘小跑出了营帐。
袁彬咬牙切齿道:“瓦剌人对陛下不敬倒也罢了,喜宁这狗东西也如此无礼,当治他个大不敬之罪!”
“唉……”
朱祁镇颓然坐倒在椅子上,面色忧伤的长吁短叹起来。
却说也先出了营帐,转头问报信的瓦剌士兵:“回来的人在哪里?”
“正在营门口等候。”
“牵马来!”
因瓦剌连营数里,中军大帐离营门还有段距离,也先急着搞清真相,哪还有心情步行。
也先和几位首领起码离去,喜宁见状也撒丫子跟着狂奔。
朱祁镇虽是俘虏,但因皇帝的身份,也先倒也没有过分禁锢他的自由,除了不能离开大营,他在营中熘达倒也没问题,当然,这都需要在瓦剌人陪同下才行。
而喜宁因为给也先多次出谋划策,又领士兵抄后路破了紫荆关,在此之后,瓦剌人就将他当成了自己人,是以他想去什么地方基本畅通无阻,甚至还没人监视,地位比朱祁镇还要高不少。
他一路狂奔,瓦剌士兵除了好奇,并没有将他拦下。
等也先起码赶到营门口,那三百多逃回的骑兵正在营门口裹伤。
也先分开人群进来,脸色又黑了几分。
这些骑兵为了不被责罚,不管是大伤还是小伤,都用绷带裹得密密麻麻,甚至没伤的也裹上几处,让自己看起来像是经历过一场血战。
如此看来,这些士兵各个都受了重伤,真像是死里逃生一样。
也先环视左右,用瓦剌话问道:“孛罗为何没跟着一起回来,他是否还在后面?”
逃回骑兵都低着头,没有人敢回答。
也先一看就知道情况不妙,蹭的拔出身后一名首领腰间佩刀,指着坐在地上一名伤兵问道:“我再问你一遍,孛罗可曾返回?”
这伤兵下意识后仰了一些,才支支吾吾答道:“将军…将军已…中炮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