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如此!”阿史那俟利弗设似笑非笑的说道:“可是我觉得城内的牧民、隋人、胡人、粟特人希望我弃城而去,这样便能让他们免受点火荼毒。”
宗罗睺心知阿史那俟利弗设是在说自己,他再次行了一礼,肃然道:“王子难道连我也不相信了吗?”
“我很想相信你、也很想相信每一个人。可是城内军心动摇、人人自危,如果宗将军顺势献城投降,一来是顺应人心,二来免于一死、三来也能获得杨集的重用。”阿史那俟利弗设眯着双眼,缓缓的向宗罗睺说道:“这是实实在在的大好利益,如果我是隋人,我认为我也会献城投降,而不是死战到底。”
“王子,我宗罗睺在隋朝被杨集、麦铁杖逼得活不下去了,这才北上突厥。虽然我活了下来,但是我很多弟兄都死在了隋军之手,我对他们的恨意,不弱于王子。”宗罗睺从靴子里拔出一把雪亮的匕首,狠狠地扎入自己的肩头,顿时鲜血喷涌而出,他拔除了匕首,忍住剧痛道:“我对突厥感激万分,对王子一片赤诚,若我宗罗睺三心二意,绝对不得好死。”
“宗将军,我只是有感而发,你又何必如此呢?”宗罗睺自残的举动、喷涌而出的鲜血消除了阿史那俟利弗设心中的怀疑,他动容的大声喊道:“来人!”
“王子有何吩咐?”那名百夫长带着十几名亲兵奔入大堂,大声问道。
阿史那俟利弗设急忙下令:“立刻给宗将军包扎止血。”
“是!”百夫长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他们还是手忙脚乱地替宗罗睺用药止血、包扎伤口。
宗罗睺始终面不改色、一言不发,直到士兵们包扎完成,阿史那俟利弗设这才叹了一口气道:“是我误会宗将军了,还请见谅。”
“王子客气了!”宗罗睺沉声说道:“只要王子信心我对突厥的一片诚心,别说这点小伤了,便是丢了性命又有何妨?”
“嗯!”阿史那俟利弗设点了点头:“我倚重你的地方还很多,先下去好生休养。”
“是!”宗罗睺忍痛而退。
宗罗睺退下以后,城主府大堂又恢复了安静,阿史那俟利弗设注视着远方白茫茫的雨幕,沉默不语。
步利设之败虽然严重影响到了他的计划,但是城内除了阿史那思摩的两万精兵以外,北汗庭还有两万萨满军,只要他在这里坚守到底,而萨满军主将雷蒙又能出兵牵制杨集,他便可以拖住杨集。
就算范夫人城最后还是丢失了,但只要他拖住杨集的步子,给父汗争取到和谈的时间,这其实也是一种大局上的胜利。
至于包括范夫人城在内的突厥西部地区,虽然沦陷了,但是隋朝根本看不上这种地盘,所以杨集现在占领了也没有丝毫意义,最后还是属于他们突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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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罗睺被阿史那俟利弗设的亲兵送回了宗府,他的妻子彦氏便迎了出来,彦氏也是一名弓马娴熟女中豪杰,她以前也是一名大盗,与丈夫是不打不相识,此时见到丈夫上身被一片血红,上衣也被撕开了,便知道丈夫是受伤了。她吃了一惊,连忙上前问道:“郎君,你怎么负伤了?莫非是隋军杀进城来了?”
“无妨!”宗罗睺摇摇头,向她吩咐道:“拿些钱给将士们喝酒。”
“好!”彦氏连忙安排管家取了一些丝绸给阿史那俟利弗设的亲兵。
宗罗睺回到书房,吩咐一名心腹亲兵:“你立刻把宗瀚给我找来!”
“喏!”亲兵飞奔而去。
宗罗睺坐了下来,他低头望着紧紧包裹的肩膀,不由暗自冷笑一声:他从来就没有向突厥效忠过,一直以以来,也以斩杀突厥人为乐。阿史那俟利弗设让他为突厥效死,这怎么可能呢?
他刚才的誓言也没错,他的确对突厥一片赤诚,不过这种赤诚是雪父仇,是以突厥灭亡为前提,而不是为突厥效死。
不久,门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亲兵在门口禀报:“阿郎,宗瀚将军来了。”
“让他进来见我!”宗罗睺连忙说道。
门开了,宗罗睺的同族心腹宗瀚匆匆走进书房:“参见家主!”
“坐下来说话。”宗罗睺让他坐下,宗瀚这才发现他的伤情,吃惊道,“家主,你这是怎么了?”
“我差点就死在阿史那俟利弗设的手中了。”宗罗睺冷冷的说道:“那混蛋故意试探我,我只要说错半句话,他就令人杀我。若不自残明志,我就回不来了。”
宗瀚问道:“家主,问题真有如此严重?”
“自然了!”宗罗睺冷笑道:“阿史那俟利弗设已是草木皆兵,一定在城中部属了大量耳目,我在城内的一切行动,都被他看在眼里。而我不仅是隋人,还握有两三千兵马,他当然怀疑我、担心我,故而才故意把我叫去试探。”
宗瀚担忧道:“家主,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这便是我找你来的缘故。”宗罗睺沉吟半晌,问道:“对联系好城内的商家了么?”
宗瀚向家主说道:“家主,我打着缴武器的旗号,和城内各大商家联络了!接触的商人既有我们大隋人,也有胡人、粟特人,但我真正联络洽谈的,只有我们大隋人。”
“嗯,做得很好!”宗罗睺点了点头,又问道:“他们有什么要求?”
“他们没有什么要求。”宗瀚说道:“他们只希望隋军入城之时,不要洗劫他们。只要满足这个条件,他们便我们联手献城,要人给人、要物给物。”
“好!”宗罗睺说道:“你再去找他们,就说隋军入城之时,只需在门口挂赤旗,隋军就秋毫无犯。这也是李大亮将军所说的话。”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