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走到近前,微笑着盈盈一礼:“大郎可算回来了,嫂嫂也该歇歇了。”
妇人抬起头,脸色红润,没了来时的土色。双眸闪亮,微笑时唇红齿白,倒是很耐看。
“嫂嫂受累了。”
说着,李太平就要当着下人的面,给赛金花行礼。却见赛金花嫣然一笑,抢上一步,挽上李太平的手臂。
“快别院子里吹风了,嫂嫂刚好做了马蹄酥,咱们一家人边吃边聊。”
李太平微微一笑,心道。这位嫂嫂果然不简单,无怪能把李家的门庭变成了李府。
当李太平吃着马蹄酥,听着赛金花说着一笔接着一笔的大投资,不由得更要对这位嫂嫂刮目相看了。而一旁的钱满仓则张着大嘴,愣在那里。这些事,他钱满仓竟然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瞒着他做到的。
“大郎,咱家的大船过些时日就要下水了,估摸着上秋的时候,就能满载而归。到时咱家的铺子还得在大乾开上百八十家才好。”
李太平晓得赛金花这是在交权,不由笑道:“嫂嫂,太平不懂这些,家里的事还得仰仗嫂嫂才成。更何况,我这刚回来,朝廷里的事还等着我去处理,却是没有时间照看的。”
赛金花笑道:“大郎朝中当官,管的都是家国大事,倒是不好分心。也好,家里的事嫂嫂就先代管着,啥时大郎成了亲,嫂嫂再一股脑交给弟妹。”
赛金花以前只是个普通妇人,也就是家里多个吃饭的,倒是不用留心。现在不一样了,李太平且得跟崔家和下人了解一下,这位品行如何,可不能弄个心肝不好的,坏了李家名声。
吃过马蹄酥后赛金花便借故离开,并替李太平约好了崔家大掌柜。显然这个女人,不但聪明,还知分寸,通情理。
李府除了秋冬,钱满仓显然是李太平最信任的一个。
钱满仓没有任何隐瞒,也没带任何个人色彩,只是如实说了他所知道的一切。
李太平很满意赛金花的为人,最起码从钱满仓口中得来的赛金花,是个重情义的女子。
李太平回府后,第一个拜访的便是隔壁侯府。
李太平晓得,只要侯文远在家,就必定在文武阁。这位叔父很忙,忙到没日没夜。
叔侄二人见面,聊了聊最近朝中事,李太平便切入正题。
“帝陵中,李辅国要杀我。从其言行来看,不仅仅是要灭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圣上要杀我。”
听到侄儿的话,侯文远许久没有吭声。
弘道帝为了慕品山盖楼的事,怕是只有李太平一人蒙在鼓里。所以当李太平说李辅国要杀他时,侯文远便猜到,很有可能是老皇帝的意思。
侯文远不吭声,不是想隐瞒什么。而是想着有些话应该如何开口,怎样才能让有本事把白云子赶跑的侄儿,不直接冲进皇城拔剑砍了弘道帝。
只见侯文远,低着头转着茶杯,轻声说道:“很多人都想老皇帝死,那俩皇子怕也不例外。可是老皇帝还好好的活着,你可知为何。”
李太平不知侯文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为何突然这么说,为何这么问。
“侄儿不知。”
侯文远苦笑道:“弑君的名声,没人背得起,哪怕他是个昏君。”
“历代帝王并非寿终正寝者,历史上也有过。皇上可以落马而死,喝水是呛死,不小心拌了个跟头淹死在马蹄坑里。多么莫名其妙的死法都不是问题,只是不能被人杀死。”
李太平皱着眉头说道:“真是老皇帝要杀我。若是要杀我,为什么不趁早,趁我还在江湖的时候。为何要选在当下,选在帝陵。”
侯文远犹豫半晌,抬头盯着侄儿的眼睛说道:“为了一个女人。一个漂亮到不似人间女子的女人。”
李太平沉默了,低着头没有表情的沉默着,冷静的沉默着……
侯文远心中一颤,他没想到说了那么多,这个侄儿还是要杀老皇帝,不由说道:“你不能动手,他活不了几年了。你不能背上弑君的名声,若是一定要杀,叔父来。”
李太平抬起头,望着侯文远说道:“叔父有家有业,身居高位,不适合。”
“我比你适合,你还年轻。”
李太平摇了摇头,说道:“新仇旧怨,杀父谋妻,不好借别人手。叔父也不行。”
“糊涂。”
侯文远起身呵斥。
李太平微微一笑:“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恩怨当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