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高兴,连姜宝玉擅作主张献上这道菜的事情都不追究了。
束辛等人这会儿也意识到是自己反应过度,忙的整理好衣冠,又坐了回去。
就见孙尚食刀法利落,很快将鱼皮退下,剃下鲤鱼脊背两端的肉来,交由其中一位掌衣切成肉丝后,放在一装满醋的食器中浸泡。
另一位掌衣则在方才食器的盖子上生起炭火,将孙尚食退下的鱼皮放在上头烤。
不多时,便炸出鱼油来,飘起股股焦香。
掌衣去掉外面的鱼鳞后,重新拿给孙尚食,切割成条。
与此同时,配料也已经切好,便由孙尚食将鱼肉丝捞出,与烤好的鱼皮和配料一道放入一个食器中,加入香辛料后,分别盛进一个个精美的翠叶碟中,命人给众人端去。
大功告成,孙尚食便领着两位掌衣端着带来的东西一并退下,并不在洛城殿逗留。
皇帝馋得口水直流,这会儿只顾着大口吃鱼,根本没心思瞧别的,饶是这样,也才吃了两口,就被天一提醒道:“大家,太医说了,禁用生食。”
皇帝一愣,偏过头去一脸嫌弃,真是躲过了皇后和太医,终究躲不过这个老东西。
姜宝玉也是好久没有吃这道菜了,也馋得不行,不过这会儿,她的心思却全然不在菜上,都在越国使臣的身上。
就见几人拿出银针来在菜上试了半晌,未见银针变黑,才开口尝菜,方才几道菜上来,他们都是这样做的,这并不稀奇。
煞生鱼刚入口时,口感酸甜,生津润滑,鱼肉又切得极薄,几乎要入口即化。
三人还连连点头来的,只是还没咬两口,一种神秘力量忽然从齿缝中钻出,直冲百会,叫三人猝不及防,纷纷掐住自己的喉咙,试图要把食物吐出来。
还面面相觑,小声对信号道:“你也尝出来了吧?会否有毒?”
“我觉得是毒。”
“可对面与我等同分一盆食物,不但没事,还吃得津津有味,难道是提前服了解药?”
其他人都在专心食用煞生鱼,并未留意三人神情。
唯有姜宝玉全部注意到了,忍不住笑道:“越国使臣不用担心,煞生鱼中放有一味香辛料,名为芥,食用过后会有通体通透之感,百试不爽。诸位现在吃不惯,多吃两口便就习惯了。”
姜宝玉说的十分大声,引得周边众人都听见了,便有人窃窃私语道:“这越人果然是南蛮土包子,竟然连芥都不知。辛之大者是为芥,西周时便已用作香辛料,他们竟然不知。”
越国三人气得脸都憋红了,尤以束辛最不服气,登时开口道:“我越人素以甜食为主,少食辛辣,不识芥又有什么奇怪的?你等难道就知道——”
“束辛公子——”
姜宝玉偏不叫束辛把话说完,当即又举起酒爵道:“都是本官考虑不周,来,本官敬公子一杯,还请束辛公子,莫要与我一小女子一般计较。”
“你——你简直是得了便宜还——”
“公子——”
束辛气得正欲掀桌,身边那被称作文先生的短须学者却面不改色地吃着煞生鱼道:“既来之则安之,入乡随俗吧。”
说完,文先生将凉碟中最后一块烤鱼皮放进口中,嚼得嘎嘣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