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毕,向着挣扎起伏的飞雕一箭射去,果然应弦而中,两只雕连通猎物,一起跌落到附近的坡下去了。身边的亲随连忙下去,将雕提了上来,众人见那支箭竟然贯穿了两只雕,都不禁齐声交好,亲信们争相说:“明公箭法如神,无人可比啊!”
袁绍哈哈大笑,用弓稍指着身边的督将们说道:“这些男子都是千里挑一的神射手,哪个射不下来!只是不便与我争抢罢了。”随即令人在此歇息,一边拔下雕羽赏赐众人,一边又燃火烤食白鹿。
待众人再次起行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了,袁绍又对田丰说:“我此番射了双雕,莫非不是天佑吗?元皓不必担忧,等月后南下,有的是你用计的时候。”田丰闻言,挤出些许笑容,但神色依然忧愁,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个时辰后,袁绍终于抵达麴义营垒处。麴义所部约有四千人,但与其他将领不同的是,这四千人都是他私人部曲,是麴义精挑细选,以羌斗术训练而成的百战精兵。袁绍见到其营时,常觉这些军卒军纪严明,可惜不为己用,但今日再见,则只有一心欢喜了。
麴义得闻袁绍前来,立刻出营来迎接,带着袁绍巡视自己营内。如此一直到天黑,麴义便邀请袁绍在其主帐里宴饮,说要请教主君对抗霸府的布置,袁绍刚好也想询问麴义的意见,便欣然应允。
麴义的主帐设置在一处断壁下,只是朝前有一处营门。田丰等人被安排在主帐前面的丛帐下,其亲信蒋义渠、淳于琼和军士十余人,都在帐外守候。他们听着帐内有饮酒与六博的声音,而后又变成窃窃私语,逐渐听不清了。此时月夜已深,很多军帐都熄了火光,这让他们也有点昏昏欲睡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间,他们看见麴义捂着肚子从帐内跑出来,一副急于如厕的样子,神色慌张得跑到左侧去。
这个时候,帐内只有袁绍一个人了。
他坐在床上,心里正想着晋阳霸府的事。突然,他听到后方有一点响动,但他没有回头去看,还以为是荒野中的什么田鼠蹿过,这在行军中实在是很正常的事情。可在这个极短暂的瞬间,就令他丧失了求生的机会。
等他听到身后沉重的脚步声时,他回头望过去,发现有一个身材高大全身皮甲的人,从后面不知道什么地方持刀而入。这个人他认识,乃是麴义的长子麴能。他看见麴能这副打扮,气势汹汹逼来,心中暗叫不好,大惊而起。
他将手越过几案,碰翻了棋盘和酒水,把佩剑和弓袋攥在手里。但时机已晚,他已没有拔剑和开弓的机会,只能用剑鞘和弓袋去格挡。麴能乱刀斫下,袁绍先是被砍掉了三根手指,随后腿上又中了两刀,想跑都没法行动。
这时候,袁绍受创痛绝,自知已不能幸免,翻过身趴在地上,连连对帐外高呼道:“来人!麴义害我!麴义害我!”麴能上前,一脚踩在袁绍背上,用手抓住他的头发,一用力,袁绍的脖子就露了出来。
此刻,帐外的蒋义渠等人听到袁绍呼救,终于打开了帐门,作势要冲进来。他们正好看见了袁绍的生命的最后一刻。
麴能像抓着一只羊一般地抓住他们主君,流血的刀锋已贴上袁绍的脖颈。护卫们什么都来不及做,就见麴能一到抹断袁绍的喉咙,大片的鲜血激射出来,滴落在床上、案上、地上,人的衣衫上。
亲信们见此情景,也不禁失声了,好似这一刀切断的不是袁绍的喉咙,而是他们的脖颈。
而麴能对他们视若无睹,杀死袁绍后,他又举刀连斫了数下,终于将袁绍的头颅割了下来,血淋淋地提在手上。
而后帐外响起了如潮水般的脚步声,站在帐外的淳于琼看过去,只见本该熟睡的军士们此刻都清醒着,在麴义的率领下将他们团团围住。而在他们不远处,田丰等人的营帐也被围得水泄不通。
法正领着诏书从士卒中走了出来,对这些丧家之犬说道:“朝廷有令,但诛首恶,余罪不论。”他露出天下已定的笑容,又补充道:“若有不从者,也可至九泉之下,与袁本初为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