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见状心中忧急如焚,继续高喝道:“诸位,今日不是他死,便是我等死,难道我们并人,这些年受尽了凉人的冷眼,死后还要让他们踩在骨头上嘲讽吗?”
这些话正命中并人的心坎,于是他们又重新战胜了恐惧,继续推攘着往上挥砍,而吕布则高举长槊,用槊尖槌杀前面抵挡的凉人。没有一人是他的对手,但是这些凉人却仿佛不知道害怕般,仍忍受着骨头被槌断的剧痛,挥刀上前反抗,而后面有三个凉人见他挥槊下来,便一齐抱住槊杆,仿佛拔河一般,拉着往上走。
董卓见状大骂道:“叵信儿!我以亲子待你,你就如此回报我吗?”
吕布高声说:“我只闻为国除逆,不知如何回报!”他说着,用力将手中槊杆一抖,那抱着槊杆的三人,竟也站持不住,被他拉倒了,如此神力,令那些阻挡的凉人甲士也不知如何是好。
董卓见了这般景象,便对身边的侍卫说:“取我弓来!我要将这贼子射杀殿前!”侍卫不敢怠慢,立刻从弓袋里取出一支两石的牛角弓,低头递给太师。董卓大为不满,他抱怨道:“我纵横陇头时,常用三石弓,如今用此两石轻弓,岂不失我身份?”
他这么说着,接过一支穿甲箭,用玉玦扣着弓弦,缓缓瞄准吕布,用力将弓拉开,但太师未想到自己竟拉得这么吃力,才拉到半满,就感觉自己全身的筋肉都已经绷紧,更别说射将出去了。可他仍不服输,他也不知道自己在与谁较量,或许是时间,或许是死去的人,或许的年轻的意气,但他很快就什么都不想了,他只想把手中这该死的箭射将出去。
当董卓的脑中出现这个想法时,他感觉自己没来由生出一股力气,终于将弓弦拉满,在拉满的那一瞬间,他将箭矢射了出去。但却失了准头。那穿甲箭对着西下的余晖里飞驰,很快消失在看不见的林苑里。
这一下令董卓大为受伤,也使得抵抗的甲士们大为沮丧,吕布高声嘲笑道:“老贼无力矣!诸位随我向前!”众并人高声响应,震耳欲聋,又接连向上进攻,一口气攻到殿门之前,而董卓则失魂落魄地退回殿内。
护卫们都对太师说:“快请太师从殿后离开,我们再阻挡片刻,只要出得宫门,平定吕布,不过转瞬之事耳!”
董卓看了他们一眼,随即木然地往前殿后门走去,孰料刚打开后殿殿门,便有一阵箭雨射进来,将最前列的几名甲士扎成了刺猬。原来高顺已经领兵赶到,将大殿后门封死,而更令凉人感到惊惧的是,天子竟也在他们的队伍中,而拉着天子站在并人中的,正是太尉王允。
王允高举手中诏书,对殿中人高声说:“董贼你祸国乱纲,擅自废立,逼杀太后,秽乱宫廷,罪无可恕!今我奉诏讨贼,你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结果董卓没有出现王允想象中的惊惶,反而很平静。他知道现在对王允说什么都没有用了,结局就是双方中的一方被消灭殆尽,而且现在显然是自己将迈入死路。他只转身回到殿中,对将士们感慨道:“是我老了,竟连累你们也到这般地步。”
他随后问道:“尔等因我而死,可有怨言?”
甲士们都流泪说:“为太师死,不怨!”
正说话间,忽而见两侧的殿门亮了起来,原来是吕布见董卓将自己封锁在前殿内,仿佛陷入鸟笼之中,而他还要保存兵力,以应对后续的战事,故而让部下们在箭头上绑上松明,点燃了射在殿门上。这些都是木制的殿门,很快火舌便席卷宫殿,将整座前殿化作一片熊熊的烈焰,将殿中甲士都燃烧殆尽,而黑烟滚滚地腾向落幕的夕阳,引起了长安城中所有人的注意。
而在长安城的所有人,也都不约而同地回想起了那一夜雒阳的火光,同样的火光冲天,但是人已截然不同,那次雒阳的大火彻底改变了大汉的命运,这一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