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一阵微风徐来,夜深风冷,厉上红本已汗流浃背,一时被冷风袭体,便觉得寒气彻骨,不由连打几个冷颤,刚才又听到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字,受到了惊吓,两样叠加之下,她便开始怀疑这里有鬼,一时害怕坐在地上不敢动,背后寒毛直竖。等她再次屏气静听,果然赵青心的坟墓里,隐约又传出一声呼唤:“厉上红…厉上红……你回来陪我啦!”这回她听得真切了,那叫声跟赵青心的声音有几分相似,但声音很怪,既沉闷低浑、又凄厉悠长,如同鬼叫、又似云音,声音虽不大,却能穿额入脑,然后在她的脑袋里嗡嗡作响,萦绕不绝!
接着,坟顶上突然冒起一股青烟,赵青心的身影在青烟中缓缓升起,月光下若隐若现,似魂形魅影!厉上红见状,顿时心胆俱裂,长吱一声,飞逃而去。
……
且说,临翠院的一间卧房里,躺在床上林立至终于悠悠醒来。
被窝暖暖的,床也软软的,干干净净,很是舒服。林立至睁着双眼,茫然地望着床顶。他已昏迷了太久,仿佛经历了一个轮回,然后才重获新生,不知自己现在身在何处。可是现在的他,宁愿忘记自己过去,也什么都不去想、不去回忆,或许他是到了奈河桥前,喝下孟婆汤后,却又逃回人间的。
窗外的阳光斜照在蚊帐上,散发着柔和的黄光,偶尔有微风吹进房中,轻轻地拂动一下蚊帐。
外面似乎安静极了,但林立至却听到院子里有人在洗衣服,那声音听起来很熟悉、很温暖,就像是儿时的记忆!他蠕动着身体,让自己在枕头上靠高些,可他并不是想起床,他一时还舍不得离开这温暖舒服的被窝,只想这样静静躺着,听着外面的洗衣声。
听着…听着……终于,衣服洗好了,拧干了,也晾上了,接下来便是厨房里一些零碎的锅碗瓢盆磕碰的声响。
过了一会儿,有一位女子迈着轻轻的脚步走近,然后推开虚掩的门,进到房里来。林立至侧头一看,透过蚊帐,见隐约是一位年轻的姑娘,手里正端着一只碗。
那位姑娘走近床头,把手上的碗轻轻放在桌子上,碗里原来是盛着鲜美的鸡汤,林立至早已闻到香味了。接着,那位姑娘轻轻撩起蚊帐,把它拢在挂钩上,低头时,忽见林立至正睁着大眼睛望着自己,不由激动地惊呼道:“朱先生你醒了!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脸上洋溢着无比的惊喜与欢乐,又道,“你已经昏睡很久了,现在感觉怎么样?可还有不舒服的地方?”
林立至没开口说话,他只是默默望着眼前的这位姑娘,只觉得似曾相识,而且还很熟悉!但此时,他不想知道自己是谁,也不想知道她是谁。
这位姑娘当然就是许文清了,她见林立至不说话,又道:“饿了吧,刚好鸡汤好了,我还是先喂你喝点鸡汤吧!”说着俯身用双手伸进林立至腋下,用力把林立至的身子叉起,让他后背靠高些。林立至没有挣扎,就像她儿时心爱的布娃娃似的,任凭其摆布。她的动作娴熟,叉起他的身子并不怎么费力,看样子,似乎已经做习惯了。
许文清端着鸡汤,先用汤匙搅动几圈,然后舀一匙吹吹气,在自己嘴唇上试一下,觉得已不烫,便喂到林立至嘴里。就这样,许文清一边给林立至喂鸡汤,一边跟他说着话。但林立至只默默听着,张口接鸡汤,却不说话,也许是饿了,他觉得鸡汤很香、很甜,他也很享受这种被细心呵护、温柔以待的感觉!
林立至抬眼望着许文清,只见她面容清秀,脸色温柔,或许是因为自己的醒来,令她过于激动和喜悦,此时她的双眼早已泛满泪光,然后泪水溢出眼眶,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林立至见状,不由想起了母亲,曾经只有母亲,才这么爱过他。从他懂事起,他一直害怕忘记了母亲的形象,只是任他一遍遍重温,记忆里母亲的音容笑貌终归还是渐渐依稀。此时,他虽竭力忘记自己的过去,却又不禁想起了母亲,鼻子一酸,眼泪顿时也跟着流了下来。
……
再说,一年后,正值赵青心忌日,华鸣洲带着于怀芳、龙千千和画儿到她坟前痛哭一场。祭奠完后,华鸣洲想多陪赵青心一会儿,独坐在坟前,久久不肯离去。
突然一阵风来,卷起地上的纸灰,在赵青心的坟顶上盘旋飞舞,转了好几圈方四下散开。华鸣洲痴痴望着赵青心的坟墓,心想:“如果赵青心确实死了,那她肯定不会保留自己的尸身,如果她没死,那她早晚会回来看我们的!”于怀芳见他坐在地上发呆,便过来握住他的手,问道:“华大哥,你是不是觉得赵姐姐的坟墓只会是一个空穴,所以在犹豫着要不要挖开看看?”
华鸣洲回头望了于怀芳一眼,发现此刻她的眼神里除了温柔,还藏着一丝谜一般的神秘与狡黠,与往日赵青心的眼神有几分相似,他突然想到:“或许只有她才的知道赵青心是否还活在世上!”
于怀芳一边搀扶着华鸣洲起身,一边劝道:“华大哥别想那么多了,赵姐姐若泉下有知,她一定希望你每天都过得很开心、很快乐!”听了这话,华鸣洲突然心中一痛,眼泪不由自主如潮水般涌了出来,他此刻忽然又悲观地认为:“赵青心正是利用我的生性多疑,让我以为她有可能是诈死,其实她是真的死了。她如此精心设计,只不过是想让我还有一点企盼,不会过于伤心。我虽然很爱她,但却不懂得如何对她好,还连累她伤身折寿,而她却处处在为我着想,或许当初我就不应该上前去结识她!”
回到湖畔,华鸣洲心情平复后,突然想起一事,紧抓住于怀芳的双臂,厉声质问道:“你怎么知道你赵姐姐的坟墓只会是一个空穴,你还知道些什么?”明知于怀芳不会明确告诉自己,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于怀芳神情自若,并不正面回答,只是叹道:“赵姐姐也真是狠心,说走就走,留下你一个人独自伤心!”答非所问也是一种回答,但她的话里除了埋怨,又似乎另有所指。
见于怀芳如是说,华鸣洲只好放开她的双臂,呆愣了片刻,转而又狠狠地道:“你赵姐姐不在了,看我日后怎么收拾你!”于怀芳听了,不禁莞尔,悄声道:“我倒想让你放肆一回,看你能把我怎样?”
龙千千携着画儿,在旁边听得不全,知一而不知二,便对华鸣洲嗔道:“你敢欺负于姐姐,我们就饶不了你!”华鸣洲一时不知该如何辩驳,只好讷讷叹道:“你可真是一位好妹子!”
……
故事至此便结束了,再无后话。我等且共饮一杯,醉梦仙乡,管它天地悠悠,江湖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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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