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鸣走后,安意自言自语冒出一句:“他要是真的帮我们把这件事办成,我就真的信任他了。”
董先生笑道:“看来要想得到你的信任,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
“那当然了,我们在敌人的地盘上活动,怎么能轻易相信别人,何况他的身份还是敌人。”安意可以强调道。
“安意,你在总部是不是保卫部门的人?”
董先生忍不住打开了一盒香烟,抽出一支放在鼻子下面闻着,估计是憋不住了。
“我从来没说过,你是怎么知道的?”安意瞪大眼睛问道。
“我猜的,你的警惕性太高了,一般人不会有这么高的警惕性。”
董先生语调很冷静,不知道是表扬还是批评,反正安意当着是表扬了。
“你猜对了,我就是保卫部的,对外反国民党的渗透,对内铲除内部的奸细。”安意有些得意地说道。
她之所以得意是有原因的,能进入保卫部门的人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一个女同志能进入保卫部门,这本身就是一种殊荣。
“可是有时候警惕性太高也不好,过犹不及,那就会看谁都像敌人,对谁都不信任,这样不利于团结。”董先生委婉道。
“同志,那是你不知道敌人有多么狡猾,近些年来国民党的特务部门一直没有停止对我们的渗透,还派奸细打入我们内部,我们有的同志没有倒在敌人的枪口下,反而牺牲在这些奸细手上。”安意恨恨道。
董先生没话说了,再说又要杠上了,不过总算明白了安意为何对路鸣误解如此之深。
“告诉你吧,我们这些人睡觉都得睁着一只眼睛。”安意继续说道。
董先生没办法了,只好起身把咖啡杯子和咖啡壶都端到厨房里清洗。
“这是女人的活计,我来。”安意急忙跟到厨房里说。
“就几个杯子而已,一会就好,不用跟我抢。”董先生说着已经把咖啡壶和杯子洗干净了,然后放进橱柜里。
“老董,下次你跟组织联系的时候,帮我发一封电文,我要做深刻的自我检讨,请求组织处分。”安意低头说道。
“为啥要请求组织处分?”董先生不明白她的意思。
“这次是我自作主张,没听你的劝告,差点惹出大祸,我得向组织上做深刻检讨。”安意终于开悟了。
“这件事已经摆平了,以后多加小心就是,不用惊动组织上了,等有了机会再做检讨。”董先生害怕她再滋生新的想法。
“可是我不能欺瞒组织啊,犯了这样大的错误,就应该自己请求处分。”安意坚持道。
“同志,这里是敌占据,发报的时间非常宝贵,你的检讨不能占用,你可以用别的渠道向组织汇报。”董先生冷冷说道。
安意知道所谓别的方式,无非就是人力传送情报,那将会经过若干次接力传送,速度非常缓慢。
如果情况突然发生变化,她撤回根据地了,也许她人到了,情报还没到。
形势就是如此严峻。
安意也不是低情商的人,当然明白董先生是在委婉地阻止她,但董先生说的也没错,个人的事情都是小事,不能占用发报的宝贵时间。
安意不作声了,眼圈红了起来,这是她到上海之后第一次流露出脆弱,董先生看在眼里,也有几分感慨,把抽出来的香烟重新塞回烟盒里。
“这次的事也不能都怪你,我没能坚决阻止,也犯了错误。”董先生说道。
“这怎么能怪你,全是我的错,我是好心办了坏事,我们实在是太缺钱了。”安意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