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国始于西汉景帝二年所立,起初辖二十六县,地域极为广阔,后以浮烟山为界限,划分了不少城池给了青州齐郡以及徐州琅琊,这些年来王朝兴衰,政权更替,版图多有变化。
但平寿城作为一国之都的地位,却始终未曾有过更易。
这座城市的历史极为古老,甚至可以追朔到大禹治水时期,《史记夏本纪》中所说的“堣夷即略,潍淄其道”,其中平寿便是依靠潍水以西建立的四个小国之一,那时它的名字叫三寿。
三寿政权建立之后,这一带虎去狼来,弱肉强食的战争不断发生,有史记载的便有“夏后杼兴兵征东海,伐三寿”,而当东夷首领后羿夺取夏政权后,迫使夏人向南迁徙于中州地区,平寿便成了东夷部族的居住区。
股商时,又有来人与齐争营丘,并占领了营丘,随后平寿又成了来国的领属地。
至春秋战国时期,平寿则和浮烟山一起成了齐国的附属。
且不同与青州其他郡府,北海如今的十八县邑中,却有接近三分之一距离平寿极为接近,名为县城,实为“京畿”。
所谓“畿”,指的便是邻近国都的地方。
《周礼》中有一句话,叫乃辨九服之邦国,方千里曰王畿,平寿的属县范围虽没夸张到那个地步,但是一二百里还是有的,这便成了一个古代版的首都城市群。
而于禁和徐方给下邳发去的几封捷报,内容就是报告他们在平寿京畿地区作战过程中的几次胜利。
平寿依浮烟山而建,山川合拢周侧,地形极为险峻,又同时被潍河,淄河两条水脉外绕,可谓固有天险,易守难攻,所以尽管徐州军的潜行极为成功,当北海人发现时他们已深入到了平寿京畿的腹地,宛如天降神兵一般,却还是没有在短时间内完成斩首计划。
不过这点原本也在王政和郭嘉的意料之中,之前便已定下了先去其羽翼,断其外援,让平寿陷入孤立无援的状态后,再三路军马齐齐发动,并力合攻!
就目前来看,这个战略施行的很顺利。
平寿南面靠近徐州沿边州县,如今已经悉数落入臧霸和黄忠那一路人马的手里,而平寿的北面靠海,最为关键的两个城池,都昌、寿光,如今也被于禁率兵攻陷,加上水军那边对东来郡的牵扯骚扰,此时徐州军已是水陆并进,在三面构建了一道严丝合缝的包围圈,以之来断绝北海军所有可能会出现的援助!
兵法云:围三阙一,此时严格来说,只有平寿的西面空了出来,不过那边如今已是冀州军的势力范围,孔融便是想逃,也不太可能选择这一路。
当然,徐方也没完全地将这一路置之不理,依旧派去了几队骑兵,权做监视。
而当孔融收到一封又一封前线告急的公文时,还没来得急想出办法,却惊讶地发现,无声无息间,竟有一支数万人马的大军已是压迫到了平寿城下,相隔竟不及百里之遥了!
收到哨骑的加急报讯时,孔融当时彻底愣住了,好半晌没回过神来。
他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从徐州来到平寿,要经过多少座城池啊,那些防线都是形同虚设吗?
竟没一兵一卒发现异样,眼睁睁地让敌人都摸到了自家的鼻子底下了!
平寿王公。
此时的孔融一张脸已是煞白至极,他面色苍白,又惊又骇,提着宝剑,绕室疾走。每走到一个大臣的旁边,便会停下脚步,问上一句:“敌已兵临眼前,可有良策驱之?”
这会他甚至已不敢再说“破”了。
却还是没有一个人可以给与答桉。
毕竟事到如今,便是张良再世,韩信重生,恐怕也是束手无策了!
“又是黄巾贼寇...”
“又是黄巾贼寇!!!”
惊怒之下,孔融直接抽出了宝剑,一边挥舞一边高声嘶吼:“自中平六年,董贼总揽朝政,欲行废立之举,融不忿之下,与其激辩之后,被其怀恨在心,遂让三府举荐吾至北海而为国相,至今七年矣...“
“七年了啊!“
他不顾风仪,对着群臣叱道:“先有张饶肆虐,后遭管亥围城,诸君啊,你们每次都是这般一言不发,一计未出,只是对着吾摇头叹气...”
“现在轮到王政这竖子了,如今城外州县半数失陷,贼寇铁骑转眼便至,值此生死存亡之际,你们难道还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说到激动处,孔融急火上升,连连咳嗽起来,一口痰卡在了喉咙,直让苍白的脸色转眼憋的通红,见状,两个随侍的婢女,慌忙上前帮他捶背顺气。
好一会孔融才缓了过来,直接推开婢女,一双眼死死地盯着看着这个变得越来越安静的大堂,面色渐渐铁青,眼中肃杀之意越来越浓。
“诸君,说话啊!”
在北海国相刀子般的眼神中,堂内群臣一个个面如土色,束手无言,有人初次见到这位圣人后裔这般暴怒,更是吓的汗流浃背,两股颤栗。
孔融连着追问了几遍,还是得不到半句的回应,看着这些平日里素来最爱高谈阔论的众人,如今却一个比一个嘴巴严密,直让他愤怒到了极点!
此等尸位素餐之辈...
当真个个该杀!
孔融握紧了手中的宝剑,想要抽出来砍人的冲动愈发难以按捺了。
就在这时,堂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这落针可闻的寂静中显得极为出众,登时让所有人本能地循声望去。
而看清来人后,孔融的眼中登时露出了一丝喜色,立刻便开口问道:“彭璆,如今贼人兵临城下,可有良策教我?”
彭璆,正是孔融来北海后亲自选举的三位贤才之一。
“国相息怒。”
彭璆往前两步,高声奏道:“以臣之见,徐州军这番来势虽是凶勐,三路齐发,水陆并进,号称十万大军,可单是如今平寿城外的的人马,并不算多,方才臣先看过前线情报,又带着探马仔细观测一番,最多不过万人!”
“我城中诸军,虽然早前被郡尉带走了大半,可如今守军依旧尚有五千人马!”
“兵法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如今贼人不过是我军倍余,何足虑哉?”
“何况贼人孤军深入,乃是犯了兵家大忌,看似气势汹汹,其实并不可怕!”
说到这里,彭璆拱手请命:“昔日巨寇管承侵扰平寿时,太史子义曾言,正要趁其立足未稳,即刻出城,奔袭攻之,定能叫它有来无去!”
“以臣之见,当下王贼部曲,亦可以此计破之!”
这番分析颇有道理,孔融面色不由稍缓,刚要说话,却见堂下一人却已抢先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