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慧终于忍不住问出那个问过宗镇磊的问题:“教授,既然您费那么大劲找到了通云,为什么不跟他直说您的爷爷跟他之间发生过的事?”
“我不愿意向通云透露我家史的原因,是担心他一旦知道我的家史,会使他对说出与‘金百合计划’有关的实情受到影响;有些人是不愿意别人知道他的历史的,特别是有历史的人。”李教授用双手向上梳了梳头发,继续解释道:“我因为与通云发生的误会不便再去了解,即便硬着头皮去了他肯定不会跟我讲历史,而我知道通云年事已高,必须去抢救资料,正好这个课题来了,也正好宗镇磊对‘金百合计划’有研究,所以这趟福建之行就非他莫属。”
李教授转向默声听着的宗镇磊:“我一直希望,通云的师傅参与过‘金百合计划’对永祚寺的行动。”见宗镇磊点头,李教授继续说道:“如果永祚寺列入过‘金百合计划’的调查,不管计划实施结果如何,都可以从被列入计划和他们开展行动的这些行为上,来证明永祚寺藏有重要的佛门宝物。”
宗镇磊听了,认真地说:“教授,您的这个思路对我很有启发。”
李如慧看了看宗镇磊,又有了一个新问题:“咱们的任务是找到永祚寺佛舍利子的来源,这与日本人寻宝的事好像不搭界?”
宗镇磊觉得李如慧没有理解李教授说的重点,说道:“要了解宝物的来源,首先必需确定此处有宝。教授刚才讲的,给了我一条新的思路,就是将通云的师傅走的路线结合执行‘金百合计划’一起看。”宗镇磊刚才听了教授的那番话后,明白了李教授的想法。“也就是说,既然‘金百合计划’是要收集最为珍贵的藏宝,对于担任行动执行者的人员来说,重要的任务就是根据他们的研究,找出结论所指向的顶级宝物,而通云的师傅就像是一只嗅物的猎犬,他走过的路就代表寻宝行动轨迹;从他到永祚寺前所参与行动的地方来看,确实一路有宝,因此推断他来到的永祚寺也应该有宝。”
“是这样的。”李教授起身,边踱步边说:“咱们课题研究实际上是要解决两个问题,一是确定永祚寺里藏的舍利子,是特别珍贵的佛舍利子,而不是其他高僧的舍利子;二是确定其来源,并保证是来路正宗的佛门圣物;通云的师傅寻宝路线不会是凭空想象,他肯定做过研究;如果得知了他来此地的目的,就有可能找到通向课题答案的捷径。”
李如慧点点头:“这下我清楚了。”
宗镇磊想到了刚才在马贞家看《房山云居寺研究》那本书时,与李如慧的讨论,以及对通云的师傅选择南塔的推测,便对李教授说:“刚才我俩没来您这里前,我们还对通云的师傅从云居寺到永祚寺的行动做了种种推测,不过是主观推论较多;所以我想,我们能否近期去趟京城,做一些实地调查。”
李教授低头思考了一下,说:“通云的师傅寻宝行为只能证实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还是应该在永祚寺下功夫;你们去了京城不见资助人洪先生不好,但你们两人又不必这么早见到资助人,因为洪先生如果现在向你们提问,尤其是永祚寺部分的考察,你们肯定不好回答,所以我觉得你们还是先把主要的时间放在本市这边,研究出一定眉目后再去京城并见洪先生也不晚。”
李如慧大约是听出李教授话里意思了,明显是对两人去京城有机会与资助人见面并不赞同,便对宗镇磊说:“关于研究的步骤,咱们应该听教授的安排。”
宗镇磊虽然心里对李教授这种安排有抵触,但听见李如慧表态了,也不便再说什么,只是说:“好吧,请教授讲讲下一步的计划。”
见到两人都表示服从自己的安排,李教授又说:“上次视频汇报会时,洪先生提出想参与调研,我没同意,甚至都没有同意他来旁观,看出来了没有?我一直没跟你们细说这件事,你们或许没有意识到,这其中有一个涉及著作权的问题。比如,他参与调研后,调研结果是不是应该有他署名?调研的第一手资料是不是他可以分享?还有,这些文史、地理资料搞不好还涉及国家机密的问题,所以这就是我不同意他进入的原因。他可以知道结果,这是学校准许的,但他要参与调研最好经过有关部门批准。”
李如慧看看宗镇磊说:“原来还有这些因素,我想简单了。”
宗镇磊默默听着,点了下头。他心里对自己说,这并不是他在表示完全赞同李教授的说法,这只是表明他收到了这段信息;因为他非常明白,有时一个人说的话并不代表他真正要表达的意思,真正的意思要以他的行动来解读。
宗镇磊觉得,李教授说的话并不全都对,比如课题所涉资料都是来自公开文献,哪会有国家机密,所以他认为李教授另有其他担心;是为了对调研资料形成绝对控制?或是李教授不愿意让他俩与洪先生单独见面?不过,有一点李教授倒是说清楚了,即:洪先生只可以得到研究结果而不能得到资料。
李教授的话让宗镇磊意识到,正如自己所猜测,李教授视把控资料为重,然而他的最终目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