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国,你觉得王和垚怎么样?”
轿子里,忽然飘出黄宗羲的声音。
“阿爹,你的意思是……”
黄百家懵懵懂懂,不懂父亲的意思,只能下意识作答。
“此人不学无术,毫无家教,还有他那些狐朋狗友,早晚出事!”
黄百家的话,让轿子里的黄宗羲沉默了片刻,这才幽幽一声。
“好友多从忠节传,人情不尽绝交篇。随他去吧。”
黄宗羲和王和垚告辞离开,高家勤回了书房,面对着桌上的烛火出神。
至于眼前的“数学资料”,他看都没看,也懒得看。
门“咯吱”一声,一个身材高挑的年轻女子进来,红颜黑发,风情万种,自带一丝少女的青涩。
“阿爹,你在发什么呆啊?”
少女来到高家勤的身后,开始给高家勤揉起肩来。
“青儿,你找阿爹有什么事吗?”
高家勤享受着女儿的殷勤,笑着问道。
不用问,是要银子来了。
“阿爹,李若男来信了,说她马上要动身来江南,让女儿过去找她游玩。你说,女儿是不是要有些随身的银子,再有几套换洗的衣服?”
少女轻声说道,高家勤哈哈笑了起来,目光幽幽。
“青儿,要银子花就要银子花,还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李若男是新任浙江总督李之芳的爱女,李之芳奉命到浙江平叛,想不到连女儿也带来了。
他和李之芳仅有同年之缘,可二人的女儿交好,关系上无形中进了一层。
“阿爹,你快说,到底答不答应啊?”
高青停止了揉肩,开始撒起娇来。
“好好好,给给给!20两银子,够了吧!”
高家勤笑着说道,从抽屉里拿出两锭银子,放在了桌上。
不用问,20两银子,肯定不能满足女儿的胃口。
“才20两银子!不行,阿爹,再多给点!光是买礼物,就不止这个数!”
看到桌上的两锭银子,高青眉开眼笑,很快就叫起苦来。
“这是给你用的,礼物阿爹自会备上。”
果然如此,高家勤笑着摇了摇头。
女儿才貌双全,除了个子大些,就是太势利了些。
“那也太少了!最少也得50两!”
高青开始讨价还价起来。
“50两银子也可以。不过,你得回答阿爹一个问题。若是让阿爹满意,爹就满足你!”
想起郑思明的案子,高家勤心中一动,开始考验起女儿来。
换句话说,他想给自己一个下决心的借口。
“阿爹,你说的是郑思明的案子吧?”
高青走到桌前,拿起桌上的“数学资料”瞥了一眼,眼珠一转,问了出来。
“你怎么知道?”
高家勤一愣。他还没有开口,女儿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阿爹,这不明摆着的事吗?”
高青轻声一笑,指了指桌上的“资料”,又指了指抽屉。
“阿爹上任不过两月,唯一的大案要案,就是郑思明父子的案子。梨州先生和姓王的后生今晚过来,肯定是为了郑思明的案子。”
高青看着父亲,微微一笑。
“阿爹,你要么是在犹豫要不要把郑思明的案子报上去,要么是在想要不要放了郑思明。我猜的不错吧。”
“那你说说,阿爹该如何处置此案?”
高家勤端起茶杯,慢慢喝了起来。
他倒要看看,这个一向聪慧的女儿,会有怎样的见解。
“阿爹,银子都收了,你就别假惺惺的,顺水推舟吧。”
高青轻声一句,似乎胸有成竹。
“梨州先生作保,银子奉上,难道你要和余姚的士绅为敌?李之芳南下,总督浙江军务,这场大战,肯定会旷日持久。郑思明没人没银子,拿什么造反?即便是郑思明要作乱,也得时日,要么被朝廷剿灭,要么大功告成。父亲作壁上观,明哲保身,上上之策。”
高青微微一笑,指了指抽屉。
“阿爹,那个时候,无论谁赢谁输,或许你已经告老还乡了。”
“你呀,说的和王和垚差不多。”
高家勤思虑片刻,从抽屉里又拿了几锭银子出来。
“你呀,真是个小财迷!50两,省着点花。要是爹猜的不错,你私下里肯定攒了不少银子吧。”
高青脸上一红,不好意思笑了起来。她抓过银子,喜笑颜开。
“谢谢爹!只有爹最疼女儿!”
“油嘴滑舌!你呀,年纪不小了,该考虑下自己的婚事了。”
高家勤看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女儿,迟疑着说了出来。
“那个王和垚一表人才,又有真才实学,就是……”
“阿爹,那个王什么的是平民子弟,怎么能配上咱们官宦人家?”
高青轻轻摇了摇头,否决了父亲的提议,也宣判了王和垚的死刑。
“我要找的,自然是名门望族,锦衣玉食,甚至是钟鸣鼎食。女儿安逸日子过惯了,受不得苦。所以,这夫婿,还得女儿自己来挑。”
女儿离去,高家勤摇头叹息一声。
女儿自有主张,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佳婿?
那个王和垚是不错,很合他的胃口。不过,女儿说的对,望衡对宇、门当户对,王和垚一介草民,如何能配的上官宦之家的女儿?
至于那个郑思明,看在银子和黄宗羲的面子上,就做个顺水人情,放他一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