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母女，有什么话也不用藏着掖着。若是跟娘亲也要钩心斗角，她便不用留在这京城相府了。
“是，也不是。”陆芊芊苦笑了一下，挥了挥手屏退左右。
待珍儿等人从云庐院退了出去，陆柒便亲自守在大门外头。
“我不想让道长留在京城，并非不喜道长，也不是非要兮儿跟师父分别。只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才不得不如此。”
“娘亲是担心师父住在相府，有朝一日会连累你和爹爹？”
“自然，但也不全是。”陆芊芊倒是磊落，一口便认了下来。
“那您还害怕什么？”
“自然是害怕将我女儿自小养大的人丢了性命，还是在我们相府丢了性命。”
抿了口甜粥，陆芊芊不慌不忙的说道。
楚云兮凝了眼眸，稚嫩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劳累陆夫人担心了，贫道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不若今日我便去寻一处客栈，也可免了夫人担忧。”
张天师神色冷淡，捏着拂尘端坐在椅子上道。
“道长莫要生气，我说的是实话。其实我想你也察觉到了，自你入住府中，房间前后便有不少人在把守。”
陆芊芊又喝了口鱼羹，放下羹匙，如张天师那般端坐起来。
“娘亲。”楚云兮抬头，轻喊了一声。
陆芊芊却摆摆手，示意她继续吃。
“其实命人看守，并非防着道长你，而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全。”
“哦？”张天师眉毛动了动，似有怀疑。
“道长可知这三年内，丧命在京都的修道之人有多少。”
她的一双杏眼紧紧盯着张天师，心中无愧，眼神自然也就淡定从容。
“四十二人。”不等被问的人回答，她自己就给出了答案。
“其中十人是先国师的门徒，获车裂之刑。十二人为之前常驻京城的术士，一夕之间便跌落神坛，从人人敬仰到送上断头台，谁也没有反应过来。八人是被外地官员送来的，为的就是让皇帝在此一事上立威。七人是被京城大户悄悄请来，改风水算八字的。余下五人，是听闻京中有异，悄然潜入探访的。”
对于这些死在皇帝手上的术士，陆芊芊如数家珍。
她身为丞相夫人，知道这些事并不奇怪。
可能将这些事一字不差的说出来，这边很奇怪了。
“兮儿，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何要说这些？”
见楚云兮饭都不吃了，直勾勾的盯着自己，陆芊芊了然于心的问道。
“娘亲睿智。”楚云兮丝毫不掩饰的答道。
“因为这是娘亲精心调查的结果，娘亲自当了然于心。”
喝了口茶，陆芊芊继续道。
“自我们从宫中回来第二日，我便托你舅父将这些事都查了个清楚。我与你舅父商议过，在经历过这些事以后，你师父留在京城还能活着的可能性，大抵等同于明日太阳从西边升起来那么困难。”
“所以，我才会让陆柒冒险将你师父彻夜送出京城。可是没想到，送出去的却是一张符纸。”
自嘲的笑了笑，陆芊芊那双圆圆的杏眼里满是嘲弄。
“娘亲。”握住她的手，楚云兮喊了一声。
“不过，也正是这张符纸，让我看到了一丝希望。”被握住手的陆芊芊一改方才的颓废，眼睛突然就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