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倒映满月的水面,他的记忆猛地被唤醒,他记起了临行前伊莎贝拉的那个预知梦。
“我梦到你站在满月下的湖水里,一个身披白纱的怨灵给你戴上了金色的王冠,然后为你献上了一把剑。”
原来是这样吗……身披白纱的是凯莉女士,不是怨灵,我头上戴的也只是仪式花环,而不是什么王冠,那么,所谓的剑……
“凯莉女士,在皮亚姆人的语言里,‘剑’和‘种子’的读音是不是很近似?”
凯莉满是好奇地回过头来:“不是读音相似,在我们的语言里,‘种子’、‘剑’和‘力量’,三者都是同一个词,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
“不……没什么。”莫林笑了笑。
随着那段记忆被唤醒,更多画面如同潮水般涌来。他看到自己和伊莎贝拉缓步走在灯火通明的皇家大道上,看到自己在遗迹区的断壁残垣间为她讲解无线电的前景,看到了大教堂里那个狭小而又温馨的房间。
来到北方快一个月了,他从没像现在这样渴望回到白河城。他想回到凛冬,回到那个称不上是家的家。
“伊莎贝拉现在在做什么?”他不由得陷入想象,“应该已经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正在煤气灯下阅读侦探小说吧?”
他没去想象对方可能遇到的麻烦或危险,这近乎本能。
“我们开始吧。”凯莉语气沉静,步入水中。
嘶!
“湖水”冰冷刺骨,莫林和斯嘉丽两人不约而同地深呼吸了几下,勉强适应了水温,不再颤抖。
“仪式需要站在森林环绕的湖泊中。”
凯莉拿出了‘因果之种’:“需要一颗成熟的因果之树种子。结合你目前的状况,种子必须与断骨处的骨髓结合,这会非常痛,忍着点!”
不等莫林作出回应,凯莉一把抓起他的断臂,将种子按进了骨髓腔里。
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巨痛转瞬袭来,覆盖了其他一切感官知觉。
虽然之前有过局部麻醉,但莫林还是痛到无法站稳,眼前一片黑暗。
“扶住他!”
凯莉以命令般的口吻对斯嘉丽道,后者立刻用尽浑身力气扶稳莫林,防止他一头栽倒在水里。
不知过了多久,痛楚慢慢消失。
莫林恢复了视觉,发现右臂并没有如同想象中那样生长出来,‘因果之种’已跟臂骨融合在了一起。
“然后呢?”凯莉忍不住问道,“他的手不会恢复吗?”
“会的。”凯莉回答地相当平静,“‘因果之种’会生出新枝,取代并重构骨骼和神经,生出血肉。
“但这些变化有一个前提,仪式,必须在新月之夜进行。”
“新月!?”斯嘉丽抬头仰望,“可是……今晚是满月啊……新月要等到十五天之后!”
凯莉没有回应,只是用皮亚姆人的语言喃喃自语。
“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成为祂的神选,但现在,我似乎能理解一些了……”
“凯莉女士您在说什么?抱歉我听不懂……”斯嘉丽感到相当无助。
凯莉没有回答,她缓缓抬起了修长的手臂,动作极尽优雅。
接下来,她用掌尖挡住月光,四指曼妙轮转,像是要将夜空中的月亮摘取下来。
当她的手掌再次移开时,满月已经变成了新月。
夜色包裹下的整个世界,也随之变得静谧而黯淡。
一旁的莫林和斯嘉丽目瞪口呆,完全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
然而,就在不远处旁观仪式的阿尔弗雷德等人,却似乎对此毫无察觉,楼堡上的艾尔伯特小队和艾米达拉也是如此。
在黑杉镇和鹿角镇,在狮心首都塞莱斯顿,在西方的冬风联盟,在南方的圣树王国、金鸢尾共和国和铁鹰联邦,在新旧大陆的每一寸土地上,那些正在仰望或没有仰望夜空的人,都对此毫无察觉。
除了莫林·朱利安和斯嘉丽·泰勒,仿佛所有人都忘记了,1886年11月14日的晚上本应是个月圆之夜。连日历上的信息和那些纸面文件上的天文记录,此刻都被一种世人无法理解的力量悄然改写。
只有极少数灵格极高的隐秘源法者察觉到了这一变化,正在白河城郊外露营的流浪民族艺人“六指凯恩”正是其中之一。
“尘世倒影的神迹?”
他凝望夜空中的新月许久,轻声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