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人只是又问了一遍,“帝君是怎么发现的?”
湛长风对于此事,仅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作为拥有真知之眼、寻本朔源神通、圣书的人,她想看穿一个人的本质,真的只是一眼的功夫。
一眼要是看错,那多看几眼总会发觉端倪的。
僧人尽管不是很明白她的意思,倒也没再多问,他原以为自己已将满眼空花看透,但在长生帝君面前,他方惊觉,他亦是被迷了眼的人。
可在度化镜子这一事上,他不会让步。
相比起护法金刚想要强行打散镜子的灵智,当做神物征用,他选择温柔地,将祂度化为佛国的菩萨或者佛陀。
因此也一直在等冯清媛觉悟。
这么多年来,冯清媛遇到了许多糟糕的事,他亦有趁着湛长风不在,化身成各种形象,前去点拨,却始终改变不了她。
她活得太自在,太自我,接受不了别人指点教育。
湛长风好像掐住了他的心思,道,“我与佛门中人也有接触,幼时曾问一位大师,寺中和尚从不曾劝人向佛,为何依旧信徒如云。
他告诉我,僧侣言行即佛之言行,人们若信僧侣之德,自然向佛。
我将此当做箴言,故常正己身,盼望天下有德之辈、有才之人,皆慕我敬我,与我同舟共济,开创太平盛世。
他还说,不劝人向佛,是因为害怕自身无德,因为一旦引人走上学佛的路,当了别人的师父,教不好弟子,让其在学佛途中心生魔障,误了一生,需大忏悔大道行才能化解,对弟子,对自己都不好。
因而我从不劝天下英才都入太一,我也害怕我的德行不够带领他们前行,让他们入了歧路,自毁道途。
时至今日,我仍不敢说,我身边之辈,没有被迫留下来的,没有心生后悔的,也不敢说,他们信我,赞同我,见我如见千般道。
在这方面,我总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可是,一个凡人主持教给我的佛理,为什么我反而没在你们这些真佛真菩萨身上看见呢?”
她文雅地提出疑惑,“将一个没有向佛心的人强行度入佛门,真是佛道该做的吗,更别说,你们之前还将慕青云按上滥杀无辜的罪名,打杀了她。”
远方有海浪之声传来,风中藏着淡淡的腥味,眺望去,众人在斗法。
僧人望着他们,望着海浪,眼中也翻腾出了情绪,“不可说,不足说。”
湛长风用最从容的语速步步紧逼,“就眼前事实而言,你们不是为了她好,也不是真正想度化她,偏为了她不择手段,混淆了是非心,已犯了不妄语、不贪婪、不背离佛法三戒,连佛门这最基础的戒律都无法遵守,如何穿得上僧衣?”
“帝君该知,大劫之下,苍生蒙难.......”僧人欲言又止,忽觉要将那些真相拿出来在她面前诉说,自己也难堪。
“不足道。”僧人摇摇头,“若有罪,待事了,我等自会以死谢罪。”
湛长风凤眼微阖,负起手,眺着海上,“苍生,苍生,苍生之命,何用一家之言定之。”
“........”僧人低念经咒,稳住了心神,对错已然不重要,有些事,背佛也必须去做。
那厢,冯清媛身负妖女之名,被一群自诩正道的修士追杀,战得水浪滔天,血染海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