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长生也沉了眸色,人有天地命三魂,死之后,天魂还于天,地魂携平生记忆和业障入地狱受刑,余下无意识的命魂守在尸骨旁,七日内消散。
却也有执念深重或因缘际会的命魂产生自己的混沌意识,这时它们就变成了鬼。
亡者是无法干涉人间的,但是强大的鬼却可以。
“它们就在石门关附近,就在战场上。”湛长风道,“这次战争敌我少说也死了十几万人,若它们都变成了鬼...”
那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整个西部地区都有可能沦为鬼域。
她打了十年仗,也遇见过鬼魂,但从没出现过这种大数量一起变鬼的情况。
“事出反常必有妖。”易长生没有迟疑,骑马出了城门,一队亲卫紧跟随。
将军靳修连战袍还没来得及换,一张英武的脸上满是血污,他一说话,喷出白雾。
雪又开始下了,赤色战场拢了寒意,残肢断手沾了纯白,旌旗拒马上的焦烟在风中摇摆。
战后的萧索比战时的生死存亡来得更让人心凉。马蹄落下的时候,有踩在血水里的声音。
“殿下,我们去何处?”龙狼铁骑绝对令行禁止,不问前因后果,是军人的服从,也是对面前之人的完全信任。只是天将晚,战场还没收拾干净,这个时候出门有点不恰当。
“随意看看。”
有士兵在挖坑,将尸体一具具填埋下去,而易长生看到的是,无数蒙昧不清的影子在重复临死时的厮杀。
“你可有听到什么?”易长生勒住缰绳,审视着这片战场。
靳修啊了声,侧耳倾听,雪有点大了,收拾战场的士兵开始返回营地,走动间触碰到遗落的断剑残刀,发出清脆又沉重的动静,风变得像刀子一样,人收着呼吸,马儿先被吹得发出嘶鸣。
“末将并无听到什么特别的声音。”靳修如实回答。
“这里的问题还不严重。”易长生扬鞭策马往禾山道而去,过了禾山道五十里外就是石门关战场,那里的战争已经过去十来日,厚重古老的关门屹立在风雪里,远远还可见到守关人标杆似的影子。
一踏足这片曾经的战场,靳修等亲卫便不自主地打了个摆子,他们都是习武之人,不为寒暑侵,猛然的寒颤可真是太奇怪了。
这时易长生又问,“可听到什么声音。”
不止靳修,一队亲卫三十六人心虽疑惑,但都竖起了耳朵。
这里似乎更冷些,连风都变成了呜咽,呜呜咽咽中好像有什么在跳动。
“末将听到了鼓声。”靳修话出口,举目四望,一边荒凉,一边青山魅影,哪有人敲鼓。他问其他人,“你们可听到什么了?”
“好像有人在拼杀。”
“有叫声。”
众人面面相觑,难不成活见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