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历1996年2月底,林清娴死亡。
“大家好,欢迎收看早间新闻,今日小雨,三级风,外出的朋友带好雨伞。”
电视里美女主持人的声音清脆动听,不施粉黛的清丽面容再配合上淡淡的职业微笑,一度成为人民大众心目中的女神,这也是无数人早晨必看的项目之一。
“接下来插播一条紧急新闻。”女神的声音在颤抖,对专业的主持人而言这是极少数的,对观众来说更是破天荒的。
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光紧急插播四个字就足以说明接下来报道内容的重要性!
“今天清晨六点时,环卫工人在文昌路东向150米处垃圾堆中发现怪异的黑色塑料袋,其中装有被切成薄片的部分人体组织,此案之恶劣,之惊悚,之残暴骇人听闻,无不脊背发凉,目前警方已封锁现场,案件正在进一步侦办中,希望早日将凶手缉拿归案!”
一石激起千层浪,短短一分多钟的报道仿佛给平静的社会丢下了重磅炸弹,将背后深藏的罪与恶炸了个底朝天。
信息不发达的年代这个案件的传播速度依旧如同瘟疫般,整个华夏的目光全部聚焦在此,数不清的耳朵在期待着下一步的消息。
案发现场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封锁,方圆五十里的住户一概不许擅动,原地居家等待盘问,这是轰动全国甚至世界的大案,所有的人和物都要为其让道。
全城戒备,就连路过的狗都要挨两巴掌然后做笔录,时间刻不容缓,每一秒对当局来说都是天倾般的压力。
垃圾堆旁,几个忙碌的身影在辛勤工作,他们都是当地的刑侦精英,第一时间赶赴了现场,没有大张旗鼓,人多了反而会破坏现场。
“法医来了吗?派人出去走访了吗?报案人在哪?尸体送回…”说话的老刑警一愣,因为他不知道还能不能称为尸体。
老刑警拥有超过三十年的刑事经验,破获过数起大案要案,在全国都享有盛名,可谓当地警局的定海神针。
“师傅,都安排了。”回答他的是一位年轻的警员,惨白的脸上毫无血色。
不是他心理素质不行,任何有感情的碳基生物对眼前的一幕都无法做到不动容。
“唉。”老刑警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从来到现场到此刻的短短几分钟,他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我一生破获的案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却从没见过这样残暴的凶手,丧尽天良,披着人气的魔鬼!”
他越说越激动,本就积劳成疾的身体一阵眩晕,整个人摇摇欲坠。
“师傅别激动!”小警员赶紧上前扶住,声音有千斤重,“法医初步判断结果出来了。”
“结果是什么?”老刑警声音沙哑。
“塑料袋里的人体组织对应的身体部位是大腿还有胸,按照切片厚度和干净程度来看,受害人应该是先被放干了血,然后用锋利的锯子或者电锯,切成了1800-2000片,还有更多的尸块没有找到。”
小警员说到最后已然哽咽,紧紧握住的拳头指甲都要扎进了肉里,他感觉不到痛,身体的疼痛又何及心痛之万一。
小雨还在下,滴滴答答的打在了现场几人的身上,他们没有一人穿雨衣,悲伤的氛围无声蔓延,一丝不苟的工作像是高精度的仪器。
“畜生呐!”老刑警泣血喊道,他用尽了全身力气,坚冰一样冷酷的内心此时也不禁老泪纵横,“给我找,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来!”
外面一圈的其余警力快速行动,无人询问是找其余尸块还是凶手,幼稚的问题只会浪费时间,他们要的是问心无愧,是对得起身上的徽章和制服。
不远处,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个高瘦的身影伫立良久,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警员们忙的不可开交,闲杂人等更是一律不能靠近,所以无人发现他,孤独的像是游荡的野鬼。
金木研看向垃圾堆的方向,五天前他还从其上空掉落然后重重的摔下,现在已经被围得连一只蚊子都飞不进去。
虽隔着几十米远,但他的眼睛依旧能清晰的看到那里发生的一切,所以他能看清那个略粘血迹的黑色塑料袋,以及隐隐约约露出的说不上是白是黄的肉。
那个……是林清娴?本该今天上午去学校接她然后美好约会的林清娴?
他木讷的站在原地,好似灵魂被剥离,只剩一具空洞的躯壳,还被现实击打的千疮百孔。
昨晚他在雨中发了疯似的寻找,当他回过神来,那个差点被自己撞到的女孩子就是林清娴时,一切都晚了。
历史的车轮滚滚前行,他失败了,他没能阻挡住,命运的玩笑接踵而至,一瞬间的擦肩而过后竟是天人永隔。
金木研没有哭,就是喘不上气来,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脖子,他的悲伤甚至还不及刚刚那对警察师徒,他生来仿佛就是冷血动物,眼泪对他来说从不存在。
是啊,他们的交集其实只有那天茶餐厅之后,在车上的些许交流与共处,短的只不过区区半小时,人生中有多少个这样的半小时?怕是掰着指头都数不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