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凯一张小脸气得发白。
看着小姑娘气得发苦的模样,向前心里洋溢着莫名的快乐。逗弄这个小黑客给了他重温儿时生活的机会,就像当年懵懂无知的岁数上,伙同姐姐一起想方设法逗哭襁褓中的小女婴。
那是一段值得怀念的快乐时光;向前只是可惜,当年的小女婴长大了,没那么容易哭了。
幸好,向前的恶趣味也就到此为止了,他伸手递了一个u盘给斯凯:“我来找你,主要是为了把这份资料还给你。”
“什么资料?”斯凯茫然地接过u盘,大惑不解。
“当然是你从神盾局服务器偷出来的那份资料。”
“什么!”听到答案的斯凯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当场从副驾驶座蹦了起来,瞪着一对大眼睛怒视向前,仿佛要吃人一般。
“是你偷走了我的资料!为什么?”
“一时好奇而已,别生气啊,这不是还给你了吗?”
“你还格式化了我的硬盘!”
“那是为了确保你无法恢复文件。”
“……”斯凯恶狠狠地盯着向前伪装过的脸,嘴里不自觉地开始磨牙,恨不得打对方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好半天后,斯凯愤愤然别过脸去,又在车厢里四处寻摸,不一时就大喊着:“停车,停车!”
“干什么?”向前紧蹙眉头制止道,“我们还没有安全呢!”
“我要去找电脑,我的设备都落在旅馆了。”斯凯将u盘捏得紧紧的,让向前都担心会不会一把捏碎掉。小姑娘急切的神情让人意识到她急于知晓文件中记录的真相,一刻也不愿意拖延。
“冷静点,姑娘;文件就在你手里,你有的是时间看。我们当务之急是找到安全的地方。”向前安抚着陷入暴躁的女孩,“如果实在等不及,我可以口述说给你听;那份文件我都看过了。”
“你……你就不知道什么叫尊重隐私吗?”斯凯暴跳如雷。
向前无谓地一耸肩:“都说了一时好奇。说实话,要不是看过文件,我都没想到里边的内容居然跟我也有关系。”
“你……什么?”斯凯一脸懵逼。
“你没听错,这份文件跟我也有关系。”向前难得地释放耐心,“所以,你想听我说吗?一个二十年前的故事——一个比文件记录更完整的故事。”
斯凯突然没了声息,她看着向前几次试图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又缩回了副驾驶座,双手抱胸闷头不语。
向前知道这是心绪极度激动之下一种轻微的心理自我防卫机制,他没有继续和斯凯说话,而是自顾自地说起了故事: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缅甸内战,大批边境居民为了躲避战火沦为难民。国际红十字会在缅甸北部和东部,与中国、泰国的边境线附近设立了多个难民营。”
“有一个名叫卡尔文·约翰逊的美国医生以无国界医生的身份前往其中一个难民营开展医疗救助。他帮助了很多人,也收获了很多人的感激;当然,最令他高兴的是,他还在难民营里收获了爱情。”
“卡尔文医生和一个缅甸籍华人女子结了婚,大约在1989年底,他的妻子生下了一个女儿。”
说到这里,向前有意停顿了片刻,他看到斯凯的身体在不自觉地颤抖着。
向前想了想,决定继续说下去,虽然接下来的内容就不再有丝毫快乐的成分。
“但是,卡尔文医生的美满生活仅仅持续了几个月;1990年二月底或者三月初的时候,他和妻子所在的难民营遭到了不明武装队伍的袭击。难民营里绝大部分人都被杀死,还有小部分人失踪,而卡尔文医生下落不明。”
斯凯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她战战兢兢地问:“那他的妻子呢?”
“不知道。”向前尽量维持着平静的语气,“据事后勘查现场的人说,袭击难民营的武装分子使用了某种极不人道的生化武器,很多死者尸体彻底干枯,无法辨认身份;他们只能确认其中没有白人男性的尸体,但是卡尔文医生的妻子……他们无法确定其生死。”
斯凯抱着手臂,吃力地弯下了腰;她觉得胸口闷着一块石头,压得她一口气都喘不上来,只能艰难地发出“嗬嗬”的声音,仿佛破掉的风箱。
向前静静地把着方向盘,没有继续往下说;过了很久,他才听到副驾驶座上传来一个低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我就是那个女婴吗?”
“是的。”向前说,“当地传出生化袭击的消息后,神盾局介入调查;他们在卡尔文医生的住所发现了你——你是现场唯一的幸存者。”
“我妈妈,她叫什么名字?”斯凯说到“妈妈”这个词的时候,向前隐约听到了哭泣的颤音。
“没有人知道。”向前给出了一个残忍的答案,“难民营几乎没有身份管理,神盾局也是通过无国界医生组织才了解你父亲的身份。但是无国界医生分布在不同的难民营,互相距离很远;他们也只是听说你父亲结了婚,有了女儿,却没能提供更详细的信息。”
副驾驶座上彻底没了声息,小黑客彻底缩成了一团,只有不断颤抖的肩膀告诉旁人,这个女孩正在哭泣。
向前专注地开着车,没有打扰斯凯。
这种时候,哭一场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