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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廿一,含香阁中。
李柃预估之中,足够使用的茶芜香终于调制完毕。
此刻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小瓶呈现鲜血颜色,细小如微尘的粉末状茶芜香,精神探之,宛若萤屑,微量光芒氤氲其中,散发出灵材级的气蕴。
这是采取诸多灵材栽培,又经复杂工艺灭活之后的己土太岁孢子为主材提炼而成之物,当中还需李柃精神参与,调动香魄,所费本钱和精神气力都不小。
但想想此香的作用,还有未来可期的增益之效,却又都是值得的。
李柃收好小瓶,当即离开含香阁,沿着内苑的林中小径往九公主所在的清宁居走去。
此刻九公主正穿着一身银白色的宫廷刺绣睡袍盘坐榻上,催运功法,静心修炼。
丝绸光滑柔软,把玲珑有致的身材凸显出来,如瀑的秀发垂落及腰,更是衬显得肩上肌肤如同牛奶般白皙光润。
自从得知玄辛峰处境不妙,老祖晋升失败,又遭劫难,她也终于一改往日习性,稍加勤勉起来。
只是她此刻并非是在修炼什么功法,而是炼化元气,消解此前参修秘录的影响。
她在把李柃留在她体内的东西……那些元气消化吸收。
这可以在某种程度上调和真元,改变自身力量的性质。
长久以往,交融一体。
李柃进房之后,她停了下来,拢了拢披散的头发:“夫君,你怎么回来了?往常这个时候,不都是在含香阁中制香调香吗?”
李柃道:“我之前和你说过的茶芜香准备好了。”
九公主起身,从榻上走了下来,光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是吗?”
李柃上前,抓住她的手:“事不宜迟,赶快开始吧。”
九公主带着一丝嗔怪道:“总要让我换件衣服再走吧,你之前不是说过,这件事情不宜在王城内进行,得挑选个荒山野岭之类的地方。”
李柃道:“你脱胎换骨之后,连肉身都腐烂了,还管什么衣服?带上在行囊中,完成之后再换就是。”
“这多不好?”九公主才不依。
她自顾自的走到房中衣柜旁,挑了一件精致的丝质长裙,甚至坐下来描眉画鬓。
李柃只得在旁等待,却听得九公主忽然说道:“夫君,用这茶芜香真的会全身溃烂腐败么?”
李柃道:“茶芜香是复生用的,用己土太岁才会。”
九公主幽幽道:“那难道不用己土太岁摧毁肉身,只用茶芜香熏蒸不行么?我记得香道之中也有熏香的疗法,常用可使体香,或许会有相同的效果。”
李柃笑道:“怎么,青丝你怕痛么?”
九公主道:“我并不怕痛,但却怕你见着我丑陋难看的一面,若真如此,你会不会就厌憎我了?”
李柃闻言,不禁笑道:“我李柃也是一介俗人,也喜香厌臭,贪慕容颜,当然也怕见你丑陋恶心的一面。”
九公主闻言,娥眉不展,似有忧色,却又听得他继续解释道:“但你放心,在我看来,我们之间最重要的是因缘二字,岂是寻常爱恨憎恶可以左右?
我更知晓,你经历此变只是一个化茧成蝶的短暂过程,否则无论再如何的绝色,出生之时也绛色皱皮,死后也腐烂生虫,又与平庸如何区分?
只要你的本质未变,你还是我的好妻子,我就喜欢。”
李柃所修所悟虽然多与佛家有关,但在此一事上,却更具世俗之意。
红颜就是红颜,白骨就是白骨,这些分得清清楚楚,因时而变,因势而变,不同的时段,不同的心情,自有不同的感受。
更何况,佛家视红颜如白骨,也只是为了彻悟,而不是当真让人把红颜与白骨等同起来,否定成住坏空的规律。
综合起来,便是万事万物的本质和常态,这是认知的根本。
九公主听得此言,不禁若有所思。
李柃并没有哄她说什么无论善恶美丑,洁净污秽都视之如一,而是实实在在告诉她,自己喜欢的是她的容颜,她的性情,维系这份关系的,是彼此之间的爱情和因缘,这的确是难得的大实话。
连仙圣神佛都要以香供之,饰以金银,而不是污秽之物,他李柃又怎么能免俗呢?
不过担心一时的丑陋就会影响感观,未免也太小瞧李柃的智慧和定力了,难道他连自己妻子的本质和常态都分不清了吗?
李柃这时候又道:“至于你说的只用茶芜香熏蒸,恐怕远远不够。”
“如此消耗,靡费起码十倍百倍以计,深层肌骨更有不净难除,不及脱胎换骨的效果。”
九公主讶然:“这样吗?”
她其实对茶芜香的炼制成本没有什么概念,但听到可能会有不净难除,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人总是难免追求完美的,能有机会做到更好,为何不做?
她也相信李柃的判断,既然作出这般的安排,那就肯定有他的理由。
好一阵后,九公主终于化好妆,李柃也趁机会安排好诸事,便带着她祭起法宝紫金飞梭飞向远方。
由于眼下时节并不太平,为防敌人袭扰,他没过一会儿就暗中借助江神神力挪移至龙脉的另外一处节点。
此处地方是他多日之前已经勘探过的所在,地处自己曾经去过的河滩附近洞窟。
九公主都不知李柃暗中挪移传送,只是感觉离开王城并没有太远,不一会儿就来到了目的地。
李柃把她放了下来:“这处地方荒郊野岭的,将就点儿吧,我在洞口稍作布置,然后帮你护法。
说完,便开始从随身携带的行囊掏出一些灵石,符箓,准备起来。
不一会儿,李柃转回到洞内,对九公主道:“你坐到那边去,要开始了!”
九公主依言而行。
李柃把一瓶早已准备好的特殊菌种取了出来,放置于九公主身前,旋即在神念操控之下倾倒而出,宛若黑雾缭绕,在其周围形成了一股淡淡的毒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