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泽也未刻意放松心情,只是安步当车,信步而行,黄昏微风拂面,胸襟大敞,忍不住纵情高歌,歌曰:“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其声滚滚,响彻四方,引得不少归家农人回首相望,只以为是何方狂士,纵酒而歌,也懒得去管。东海之滨,江南之地,素来富庶,民风淳朴,纵然戚泽纵情恣意,也无甚么混混之辈前来搅扰。
戚泽歌罢一曲,意兴未尽,忍不住又歌一曲,歌曰:“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手持绿玉杖,朝别黄鹤楼。五岳寻仙不辞远,一生好入名山游。庐山秀出南斗傍,屏风九叠云锦张。影落明湖青黛光,金阙前开二峰长,银河倒挂三石梁。香炉瀑布遥相望,回崖沓嶂凌苍苍。翠影红霞映朝日,鸟飞不到吴天长。登高壮观天地间,大江茫茫去不还。黄云万里动风色,白波九道流雪山。好为庐山谣,兴因庐山发。闲窥石镜清我心,谢公行处苍苔没。早服还丹无世情,琴心三叠道初成。遥见仙人彩云里,手把芙蓉朝玉京。先期汗漫九垓上,愿接卢敖游太清。”
戚泽歌罢,只觉心怀大畅,当下放声大笑,纵起剑光,直往东海海滨而去!
纯阳剑派位于东海之滨,与五行宗在极北之地、人迹罕至之所立教不同,其所在十分繁华,人来人往,并非全然避世修行。
戚泽不知纯阳剑派根本之地的所在,只能信然而走,剑光起起落落,遇到通都大邑便自入内,寻个店肆放肆吃喝一番,遇上山野荒地,当即席地而卧,全然放浪形骸,不似玄门羽士的做派。
就这般且行且歇,往东海之滨而去,走了十余日,忽见头顶一道剑光疾驰而过,再走不多时,又有数道遁光飞过,戚泽心头一动,看来纯阳剑派已然不远。
离纯阳剑派愈近,所遇修士便越发懒得遮蔽遁光,有的甚至还相互攀比起来,你御剑御气飞行,我便要骑乘仙兽,到后来戚泽甚至还见到有豢养四翼飞蛇、双头飞马之辈,拉群结伙,呼啸而过。
路上也自见到不少练气之士,急急赶路。戚泽拦住一位道家修士,问道:“道友留步!我观道友行色匆匆,可是要前往纯阳剑派之中,攒炼罡气?”
那道人斜睨他一眼,见他风尘仆仆,一身衣袍也脏兮兮的,便不耐道:“不去纯阳剑派炼罡,跑来东海做甚么?好玩么!”拂袖而去。
戚泽也不动怒,反而一笑,也不争辩,随着修士大流前去,只消跟着他们便能寻到纯阳剑派的所在。
他走后不久,极天之上忽有仙乐响动,一朵白云袅袅飞来,约有半亩大小,仙云之上竟有一座宫室隐现,有七层高下,修筑的十分奢华,内中金碧堂皇,宫前有仙鹤飞舞、灵猿献果,一派仙家气象。
宫室之中正有一位青年负手而立,生的长身玉立,微微侧过面容,却是方面大口,好一副威猛面相。那青年一双目中竟有两团雷云汇聚,时有雷霆之意闪动,显是修炼了一门极特殊的雷法神通。
那青年忽的一笑,说道:“母亲此次命我前来,一是借纯阳剑派之力修炼罡气,二是见一见那位大小姐,瞧瞧能否入我之眼,也要定下提亲之日!其实我一心只想修成家传的天雷九法,重振我穆家堡声威,哪有娶亲的闲暇!”
那青年背后立着一位中年道人,面上却是一派云淡风轻之色,瞧不出身负甚么神通,淡淡开口道:“老夫人也是心急抱孙子,穆家有后,才是她最大的心愿。”
那青年道:“娘亲也是心急,我穆家的天雷九法虽非玄门嫡传,但也要凝结金丹之后,方能磐石永固,不虞破身,我连罡气都未修炼,现在娶亲,何其心急!”
那中年道人笑道:“少爷的资质还要在老堡主之上,当年老堡主不惑之年凝结金丹,少爷如今还未到而立,十年光阴,总也足够阴阳丹成!再说老夫人也未叫你立时成亲,不过是去先见见那位大小姐,合不合你的心意,少爷不必多想。”
那青年笑道:“还是何四叔说得对!不错,眼下最重要的是修炼罡气,寻到合乎天雷九法之用的真气,儿女情长,且放在一旁!”
何四叔笑道:“正是!我辈练气士,只消修成长生,甚么妻室没有?此去纯阳剑派正是良机,少爷要好生把握才是!”
戚泽跟随许多修士往东海而去,到后来索性也驾起剑光,反正大家都是凝煞境界,抢着去炼罡,谁也不必笑谁。再过三日,耳边闻听一片浪潮之声,果然已到了东海之滨,见大潮滚滚,浊浪排空,幸好不曾吟出:“东临碣石,以观沧海”的诗句。
那些修士全不停留,而是往海中飞去。戚泽只好一路尾随,又飞过大半日,忽有一座巨岛横亘眼前,虽说是岛,却有数千里方圆,几乎等同于伏龙山中心那座环形之山大小。
岛上郁郁葱葱,隐约筑有许多宫室,沿山势一路修筑上去,巨岛中心有一座绝峰,高出云表,直插天外。戚泽忖道:“原来纯阳剑派祖庭乃是此处!”到得此地,不敢高飞入云,只将剑光贴着海面飞行,好在不多时已来至岛上。
那岛上已有许多修士到达,哄哄嚷嚷,好不热闹。其中有身着金白二色道服的弟子来往招呼,其等便是纯阳剑派遣出的弟子。纯阳剑派将炼罡之事当做摇钱树,每年皆会对外开放,容纳各方修士前来炼罡,借此收取不菲财货,乐此不疲。来至岛上的修士多有长辈、随从相陪,全不陌生,反而还在呼朋唤友,十分开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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