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帕索尼娅的刺客大师印玺,带在自己的左手上,将手指伸向前方,左右看了看,觉得非常满意。
便又转过身,回到肖尔婆婆身前,艰难的蹲下身,看着眼前咬牙切齿的老刺客。
他认真的说:
“你这一生经历了很多事情。那是常人无法想象的伟大人生,这些闪着光的回忆,足以让你熬过退休之后每一个无聊的夜晚。
像我们这样一生都行走于黑暗中的刺客,能老死于家中,死在舒适的床上,在家人的祝福中闭上眼睛,那是一种奢侈的愿望。
我只是给了你一个洗手不干,退出这一行的理由。
我只是把这份很多同行者求而不得的礼物,在今日亲手送到你手中,不只是我要送你这份礼物,很多人都希望你能回家去养老。
总之,不用谢。”
说完,布莱克站起身,把死亡之手丢回魔法行囊,又把肖尔婆婆手边的匕首一脚踢开。
他拉着婆婆的胳膊,把她从水洼中拖了出来。
免得这个灰心丧气的传奇刺客,遭受打击,心灰意冷之下,选择在这片水洼中任由潮水上涨,然后淹死自己。
他可不想肖尔来找他拼命。
在做完这一切后,布莱克捂着肚子走到海水边,最后回头看了靠在海边石壁上,低着头,一身萧索的帕索尼娅·肖尔。
后者用一种破碎的眼神看着他。
好像一瞬苍老下来。
银灰色的头发在海风中舞动,真正有了符合她年纪的那种迟暮感。
老一辈就此退出舞台。
英雄迟暮,感觉好像一下子被世界淘汰了一样,那种心灰意冷,备受打击的姿态,倒是让海盗心中有那么一丝感慨。
“在海上漂泊一生,还要和戴琳作对,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活到她这个年纪...”
布莱克心里回荡着这个问题,在肖尔婆婆的注视中,他一步一步迎着海水,走入大海,最后消失于波浪之中。
如果海盗没记错,这片海岸不远处有个地精的城镇。
但凡是地精的城市里,肯定有热闹的酒馆。
一场大战之后,他迫切的要去那里歇一会,没准来个酒馆大斗殴什么的,放松一下心情。
在布莱克离开之后,这片沙滩就变的安静下来。
海风从海面上吹过来,还有那片被永久改变的沙滩水洼,也在海水倒灌中一点一点被塑成了漂亮的模样。
一个冲击型的沙坑。
甚至有鱼被冲进去,正绕着插在水底的匕首游动,阳光照下,在水面折射,又在水底的刀刃上反射出幽幽的光。
这是一片人迹罕至的地方。
也是一片风景不错的地方。
就在海水前的沙滩边,帕索尼娅婆婆靠在石壁上,她低着头,左臂肩膀的伤口开始流血,很快就在沙滩上聚成一处血泊。
大概是失血带来的虚弱,让婆婆眼前有些眩晕,好像眼前这安静的风景变的犹若天堂,对她张开双手。
但很快,一个熟悉的声音就把她拉回了现实。
“现在的年轻人真不得了,对吧?肖尔。”
一个穿着贵族猎装,带着绅士帽的老头子从阴影中走出,半跪在帕索尼娅身旁,手脚麻利且专业的拿出绷带和急救药包。
帮婆婆处理伤口,止血,包扎。
在这个过程中,肖尔婆婆就像是失了魂一样,一言不发。
“刚才他那一招可是吓坏我了。
真的!
我就站在山脊上看,看他挥出镰刀,抽取周围的阴影,汇聚成一把暗影之刃,把这片沙滩变成了现在这样。”
那老头子絮絮叨叨的说:
“那种突破了凡人极限的技巧,让我想起了我年轻时周游世界,在卡利姆多那边,偶遇的怪异精灵。
虽然并不是一模一样的力量,但却一样的震撼人心。
我曾以为人类的极限,止步于这种力量之下,但事实证明,我错了。
只是我做不到,不代表其他人做不到。”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帕索尼娅,看到了肖尔婆婆眼中破碎的光,便叹了口气,说:
“其实我觉得他说的没错,肖尔。
你也该歇歇了。
自从莱恩国王死后,你一直把自己置于仇恨之中,发了疯的追捕迦罗娜·哈弗欧森。甚至已经超越了仇恨,变的偏执而盲目。
把一切和迦罗娜有关的事物都视为仇敌。
这样不对,肖尔。
一个冷静的刺客不该如此行事。”
“闭嘴吧,公爵,别烦我!”
婆婆低声说: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一直在私下接触迦罗娜,你们想把她也邀请到庄园里,我的存在只是阻碍了你们的计划...
什么教宗来信,什么元帅劝说,都是托词。
统帅刺客联盟的你,怎么会向他们低头?你之所以对布莱克·肖网开一面,不就是为了借他的手,清除掉我这个阻碍吗?
战争要结束了。
但战争结束之后,刺客们的生活还得继续。
我懂的。
我已经老了,又执意为国王们服务,在你们眼里自然比不上正值壮年的迦罗娜,我已经没用了,我已经不合时宜了。”
“别这么说自己,肖尔。你是我的朋友,我们是多年的老朋友了,我怎么会觉得你没用呢?”
公爵摇了摇头,不顾肖尔婆婆的挣扎,将她从原地抱了起来。
他轻声说:
“别多想,就如那年轻人所说,以后好好享受退休生活吧,军情七处也可以交给你孙子去打理。
马迪亚斯真的是个很不错的年轻人。
而且他很会交朋友。
你看,你把你的孙子教导的多好啊。
让他学会审时度势,谋定后动。
在你和布莱克打架的时候,你的孙子就开始清理你留在军情七处里的眼睛了,他还得到了瓦里安王子的支持。
他真的很像是年轻时候的你,一样的果断,一样的狠辣,一样的忠诚。
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