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吃喝玩乐,看书呢,不过这个假期我去了我舅舅家一趟,自打外婆去世后,我都好久没有去了,这次是坐轮船去的,你坐过淮河上的大轮船吗?可大了,有两层座位呢,一直走了一天多快黑了才到舅舅家。”莫雯雯打开了话匣子,过来池塘的时候,她越说越兴奋。
“哦,我小时候去叔叔家,跟着父亲也坐过一次大客轮,但时间比较短,小半天就到了,虽然小但还有气氛。”聊到河上的大客轮,两个人都有了兴趣,莫雯雯更想把自己坐船的感觉和韶云说。
“我和我姐姐一起去的,客轮上人可多了,还遇见一件很突然但很伤心的事情。”莫雯雯说着突然情绪有些波动,丝丝的伤感能从语气中流露出来。
“哦,啥事情让你这么低落,说给我听听。”韶云有意放慢了脚步,听莫雯雯的叙说。
“那天是礼拜天,早上的时候我和姐姐就去赶大渡轮了,那一趟船上的客人很多,我们都没有座位票,站在船尾的甲板上,这时候我看见两个人在甲板上赌钱。
其中一个人说:我有五块钱。而另外一个人似乎喝醉了酒,说:我只有两块多钱。他们两个人就在那摇摇晃晃的甲板上赌博。”莫雯雯抬头看了一眼韶云,见他很专注地在聆听就继续说道:“当然,那个喝了酒的人,轻轻松松地赢光了另外一个人的钱。
而输钱的人想賺回本来,把一块价值五块钱的手表作赌注,结果输掉了,于是又把值三块钱的新鞋子作赌注,也输了。这时那个醉酒的人不满地、几乎是有点生气地说:不,你不会赌,你太急躁了,一下子就把手表、鞋子全输了!这我不需要。
这样吧,把手表拿回去,拿四块钱回去,这一块钱,就算作交学费……行吗?那个输钱的人非常感谢他,不停地给他作揖,看样子很滑稽。
而那个酒醉的人却说:小意思!回复着那人的答謝,并且很激动地说道,玩就是玩,也就是快活快活,而你却像打架一样。就是打架,也不用太急躁。
算准了,再打!急躁顶个什么用呢?你年纪轻轻,应该稳稳地控制自己。一次失败,五次失败,七次失败,七次就不干了!走开了。冷静下来后,再来!这是游戏!
我在边上看着听着他们的对话,一面越来越喜欢他,一面又越来越不喜欢他了。因为他的话使我想起了我的外婆。他的身上也有许多东西吸引着我,但是,他那种看着粗暴的酒气熏天的人,一辈子也改变不了的对人冷漠的态度,我却不怎么喜欢。
走到下午,太阳快下山时,那个喝醉的乘客,高大的外地商人.落到水里,在夕阳金黄色的水面上挣扎着,扑打着。机器很快地关了,轮船停了下来,船轮下滚出一团团的泡沫。
夕阳映照下,把他染成血一般的颜色,在这沸腾的血海中,在船尾远处,一个黑色的身影噗通噗通地晃动着,河面上传来撼人心魄的、发狂似的叫喊声。乘客们也叫喊着,互相挤着,集中到船头和船尾。
而那个落水者的同伙,输掉钱的那个人,黝黑色的皮肤,光秃秃的头顶,也喝得醉醺醺的,用拳头打着人,挤到船边上那些人,大叫着:滚开!现在看谁能把他捞上来……
两名船员跳入水里,划动着双手向落水的人划去,船尾放下了救生艇,在客轮船长的叫喊声,女人的尖叫声中,传来雅科夫嘶哑的、像流水一样坦然而又平静的声音
而船上的一位老人却淡漠地说道:“会淹死的,反正会淹死的,因为他穿着外衣!穿着长衣服,一定会淹死的。就比如说女人,为什么他们比男人死得快?因为女人穿裙子,一落下水,一下子就到底了,像个非常重的秤……瞧吧,淹死了。我没有胡说…”
外地商人果真淹死了,打捞了他两个小时,没有找到。他的同伴,渐渐清醒过来,坐在地上发呆。
莫雯雯说到最后,已经有些莫名的悲伤,感觉,也许这一趟轮渡让她记忆犹新,本来很愉快的出行,却被这个淹死的乘客给搅乱了心情。
韶云默默地听着没有,一声不吭也没有再发问,因为他能体会到莫雯雯的心情,她和自己说这件事情,就是要化解内心的忧伤。而韶云是她最合适的倾述对象和选择。
“你……”莫雯雯说完见韶云不吭气,内心的邪火反而一下子发了出来,“笨蛋,为什么不安慰我一下!”带着幽怨的小眼神愤愤地看着韶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