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阳公主煞有其事的说道:“当然是稚奴哥哥喜欢吃小白兔奶糖了,到了姐夫那里,可是有吃不完的奶糖,而十七姐要嫁给姐夫,姐夫后天认干娘,难道十七姐不去见见么?”
呃!
李二陛下直接语塞,虽然高阳公主还没有嫁过去,但计划也就是这几个月的事。
杨帆这小子认的干娘可不简单,让自己的女儿先去打个熟脸也是好的。
想到这儿,李二陛下呵呵一笑道:“就听咱小公主的,把你九哥和十七姐都带上。”
不过,李治和高阳公主都闹了一个大红脸。
李治是被揭了老底而羞愧不已,高阳公主则是将要见到未来的长辈而羞涩。
“启禀陛下,郑国公说有要事求见。”正在此时,李君羡的声音传来。
话音刚落,李君羡那魁梧的身子大步踏进殿内。
见此情景,杨帆当然不再多留,拱手对着李二陛下说道:“陛下,微臣先行告退。”
李二陛下并未挽留,摆了摆手对着高阳公主几人说道:“漱儿,带着弟弟、妹妹替父皇送忠义侯。”
本来晋阳公主这个小萌娃还不想走,哇哇的粘着李二陛下。
知道魏征这时候进宫应该有正事,杨帆像变戏法一般又拿出了几颗糖:“晋阳公主殿下,赶紧过来,陛下有正事要办,跟姐夫出去,姐夫给你糖吃,还给你讲故事哦。”
纯洁的如小白兔一般的晋阳公主那里忍受得这样诱惑,屁颠屁颠的跟着出去。
正得意的杨帆却没发现,李二陛下的脸色有阴沉了起来。
毕竟杨帆这家伙刚刚说没有了奶糖,现在又拿出奶糖来,这岂不是打自己脸?
这棒槌简直就是个混蛋。
不过,看着杨帆抱着晋阳公主走出甘露殿,逗得自己女儿咯咯直笑,不时发出银铃般欢快的笑声,宛如一只快乐的小精灵。
李二陛下只能按耐住暴打杨帆一顿的想法。
不过说真的,杨帆这小子还真有一手,简直就是一个两面人?
面对敌人狠辣不留情,面对亲人朋友却如同清风抚面,宛如邻家哥哥。
看不懂啊看不懂!
见到几人的身影消失在殿前,李二陛下微笑着问李君羡:“你如何看忠义侯?”
李君羡自然明白李二陛下问的是什么?
可他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于是模棱两可的说道:“文武双全,只是个性太冲动。”
李二陛下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说道:“文武双全不差,但其杀伐决断、审时度势,朕为何就没看出他哪里冲动了?”
李君羡也不反驳,想了想,补充一句:“嚣张跋扈,得理不饶人,”
李二陛下亦没有反驳,只是笑了笑,称赞道:“是啊,此子不仅嚣张跋扈,而且是一个万人敌。”
“段瓒也算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可在杨帆手下却走不过一回合,若把杨帆放在军中,必能发出万丈光芒,若在官场,也必定是宰辅之才,若是放在商场,想必能成为比吕不韦还恐怖的商贾。”
“你说他行事冲动吧,可他每一次冲动的表面下,都隐藏着极为缜密的思维,虽然看似过分,却总能不去触及底线。”
“你说他嚣张跋扈,可每次都是别人去找他麻烦,自己则很少主动惹事。”
“不过得理不饶人还真有点像那小子的行事风格。”
“这小子给朕一种感觉,一会儿像是浸淫官场多年的老油条,一会儿如同没有经过社会锤打的热血青年。”
“但不管做什么事,总是能在看似荒诞的举止中得到他最想要的结果,真奇哉,怪哉。”
说着,李二陛下又陷入沉思。
这次杨帆的举动,确实嚣张跋扈,得理不饶人,但他极为清楚底线在哪?
只要杨帆不弄死段瓒,那段志玄就没有理由明目张胆的找他麻烦。
只要这条底线在,错又在段家,即使有世家在后面撑腰,大家都那他没辙。
如今剁了段瓒的腿,即使三司会审也只能认为是打架斗殴。
打架怎么判?
只是剁掉条腿而已,又不是杀了人。
难道还能剁掉杨帆的一条腿抵罪?
这事大不了赔钱了事,这也是李二判的最终结果。
杨帆最坏的结果,顶了天就是跟段志玄暗斗。
可杨帆的目的却达到了!
段瓒毁了以后,段志玄定然会去找怂恿和指使的世家。
如果世家肯为他段家出头还好,可若是这些世家相互扯皮,段志玄第一个报复的当然是这些世家。
不管怎么弄,对杨帆都没有太大的威胁。
小小年纪真是不简单啊!
听到李二陛下的赞誉,李君羡不知道怎么接话才好。
不过,只要能得到皇帝陛下的这番称赞,杨帆足以自傲一生了。
这位兄弟果然了得!
当魏征到来,李君羡退了下去。
李二陛下心情大好,赐给了魏征一个座位后问道:“魏爱卿所来何事?”
最近魏征身体不佳,鲜有发声,李二陛下惬意得不行,终于没有这老货在耳边聒噪。
当然,最主要的是手里有了些闲钱,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舒坦!
对于这个又臭又硬的老货,李二也没有以前那么嫌弃,反而笑脸相迎。
魏征果然是臭脾气,并没有依言坐下,而是拿出一份奏折:“陛下,大唐江山万里,社稷千秋,如今虽然财政逐渐丰足,但陛下更应该戒奢戒骄,以身作则,若不然,大唐定会如同秦一般二世而亡。”
见魏征一来就找茬,李二陛下顿时气得不行。
这老货看来几天不怼自己一下,简直浑身都不自在。
大唐二世而亡?
这老货也真敢说出口,真以为自己的大刀不利否?
忍住心中的怒气,李二接过了魏征的奏折。
打开一看,《不克终十渐疏》——
臣观自古帝王受图定鼎,皆欲传之万代,贻厥孙谋,故其垂拱岩廊,布政天下。
其语道也,必先淳朴而抑浮华;
其论人也,必贵忠良而鄙邪佞;
言制度也,则绝奢靡而崇俭约;
谈物产也,则重谷帛而贱珍奇。
然受命之初,皆遵之以成治;稍安之后,多反之而败俗。
其故何哉?
岂不以居万乘之尊,有四海之富,出言而莫己逆,所为而人必从,公道溺于私情,礼节亏于嗜欲故也!
语曰:「非知之难,行之为难;非行之难,终之斯难。」所言信矣。
……
洋洋洒洒几千字,列数李二陛下登基以来的功绩以及不能兢兢业业、善始善终的优缺点。
魏征在十个方面陈述了李二陛下今不如昔的变化,求治之心锐减而骄逸之心渐长。
本来李二还以为这老货赞扬自己、吹捧自己,哪知道最后却是说自己昏溃骄纵,这差点让李二陛下下气得吐血。
本以为这老货不唱反调,在家等死了,那知是在憋大招!
这一道奏折,差点没把李二陛下给气死,实在太过分了!
李二陛下顿时暴跳如雷,怒斥道:“魏卿真以为朕的刀斧不利否?你眼中只有正直之谏名,还有朕的声誉否?”
魏征默然不语,一双老眼浑浊无比,像是没听见一般。
李二陛下蹦跶一会儿,翻来覆去将魏征骂得狗血淋头,却发现这老家伙根本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大殿里只回荡自己的声音,魏征连附和一句都欠奉,不由渐渐冷静了下来。
“魏卿真要如此奏疏?”李二陛下神情不善,大喝道。
魏征沉默半晌,沉声说道:“陛下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就是如此,你心里清楚的很,难道陛下敢做不敢当?”
李二陛下说不出话来。
魏征所述,一针见血,他自己又岂会不知?
只是你这家伙就不能委婉一些,说句软话让我好有一个台阶下。
谁知魏征竟然视若无睹,装聋作哑,就把他放在那里晾着!
李二陛下真的气疯了!
虽然魏征一直以来就是喷子,两天不喷他就不舒坦。
但以前也总讲究方式方法,哪知今天直接杠上了。
难道今天命中犯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