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福寺侧房内,平时潇洒风流的崔三公子如同死狗一般挂在了房梁之上。
被张三几人伪装成了畏罪自杀的假象。
不过,此时张三心情有些五味杂存,凝视着屋外的漫天飞雪,眼神没有了焦距。
陪同前来的手下正站在身后,一言不发,聆听着另一边寺院传来士兵搜查的声音, 两人显得有些颓败。
张三幽幽一叹,他已经能欲见即将的命运,收回目光,转身看了看身后的属下,问道:“你后悔来执行这趟任务么?”
这名手下挺了挺胸膛,轻声说道:“有什么好后悔,从接到任务的一刻,小的就已经做好了回不去的准备。”
“而且家主已经答应,一旦有什么意外,我的家人定能得到补偿和照顾,只是可惜不能和兄弟们共进退了。”
张三拍了拍他的肩膀,欣慰的点了点头:“不愧是我张三的兄弟,寺院已经被封锁了,要做好最坏的准备,不过也不是没有机会。”
作为被秘密训练的死士,张三也早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而已。
此时门外传来脚步声的响动,一个身材娇小的汉子从屋外窜了进来,来到张三的身前,抱拳说道:“队长,百骑的人已经将这座寺庙团团围住,根本逃不出去。”
“他们正向我们这座侧院寻来,用不了多久也必然会冲进来搜查,属下刚刚已经侦查到了萧太后所在的位置, 我们赶快行动吧?”
另一名手下有些发愣, 寺院都封锁了, 这里也被盯住,还有什么行动?
萧太后?难道……
随即眼前一亮,顿时激动起来。
人就是这样,只要有丝毫的希望,谁又想死呢?
危机关头,张三当然也不会再故作姿态,开口解释:“虽然百骑已经封锁寺院,但定然不敢前去搜查萧太后礼佛的禅房,只要我们能够躲进去,亦或者挟持萧太后,便有一线生机。”
“这次未能让大家及时撤退,是我对计划的设计有误,以至连累了你们,早知道就应该直接动手,不让崔永健磨磨蹭蹭。”
刚来的手下沉声说道:“刚开始百骑士卒被同福寺住持拦着不敢进入,谁又会知道百骑居然敢突然闯进同福寺搜查?”
“当年陛下曾严令士兵不准进入同福寺,也不知那些士兵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不仅是他奇怪,张三也深深不解。
本来的计划, 能转移则转移,不能转移则把崔永建灭口后在同福寺内躲避。
等风头过去再回去, 哪知百骑居然敢闯进来搜查, 让他们有些措手不及。
以张三对李君羡的了解,这位大统领忠诚不二,绝对不敢违抗皇帝的旨令擅自进入。
可如今百骑士兵却直接闯进来搜查,实在太让人意外了!
这让张三情不自禁的想到那个临时加入百骑辅助查案的忠义侯。
来之前家主特意交代要小心那个棒槌,张三本来还不以为意。
如今却要栽跟头,张三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不出意外,自己现在被逼到如此绝境,定是那忠义侯的功劳。
只是不知那家伙怎么就这么莽,居然敢无视李二陛下的御令硬闯进来,行事果然异于常人。
看来那家伙不仅文采好,会打仗,能敛财,脑子也够灵活,兵贵神速的做派体现得淋漓尽致。
不过,这位年轻的忠义侯还真是有几分能耐,难怪家主会对他如此忌惮。
见张三陷入了沉思,刚进来的那名手下沉声打断他的思绪。
“队长,要前去就立即动身吧,若是再耽搁下去,怕是来不及了!”
张三眼中寒光闪过,厉声说道:“事已至此,成败在此一举,若失败,我张三与大家同生共死,绝不苟活。”
“同生共死!”也许是为了壮胆,两名手下对视一眼,抱定必死的决心齐声大喝。
几人刚出侧院朝佛堂潜去,身后的院落破门之声便响起。
……
同福寺大门处,本来杨帆还想糊弄德川住持一番,不让他前去干扰百骑的搜查。
哪知道现在却被这位老住持烦得不行。
只见德川住持双眼发光的看着杨帆,急切地劝说道:“侯爷对佛法的理解让老僧佩服,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慧根,定是罗汉转世,不如侯爷皈依佛门,为我彿传扬大无私精神……”
看着滔滔不绝的德川住持,杨帆直接无语了。
呵呵!
皈依佛门?简直就是笑话。
好几个美女等着自己,美好的生活才刚刚开始,让他四大皆空,这不是扯淡么?
见这家伙不依不饶的样子,杨帆真有些后诲拿这几句佛偈出来装逼了!
正想用什么法子脱身之际,秦怀道急匆匆的赶来:“侯爷,崔永健在寺院侧房上吊自杀了!”
“什么,崔永健自杀?赶紧带本侯前去!”杨帆楞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
这些世家子弟高傲的很,而且生活优渥,根本不可能有自杀的决心。
最主要的是,现有的证据也只是说明崔永健把弓弩转运出长安城,并没有认准他就是主谋。
若只是转运弓弩的罪行,以清河崔氏的势力,虽然不可能完全免去他的罪责,想来一定不会处罚很重,根本没有必要自杀。
杨帆的第一反应,崔永健这家伙是被人灭口,脑中不由浮现出段志玄的身影。
刚刚段志玄干净利落的从百骑驻地转身而走,还以为这家伙认怂,原来是玩这一手。
真有些大意了!
当杨帆与德川住持进入侧院的时候,崔永健的尸体已经被放了下来。
德川住持一张老脸惨白惨白的,没想到居然真有人死在寺中,而且是这位侯爷的抓捕对象。
忍着心里的慌乱,德川住持上前仔细打量这具尸体,突然惊叫一声,难以置信地道:
“这人不是前几日来的香客么,他自称是西域的商贾,因大雪封路无处落脚,便一直租宿于此,谁曾料到居然是刺杀吴王的嫌疑人?”
并没有理会德川住持的大惊小怪,杨帆环视一周,问道:“有没有发现其他人?”
李君羡皱着眉头:“没有,屋子里都搜遍了,再无其他人,即使有,想来在我们来之前已然逃走。”
杨帆却并未放弃,在他看来,李君羡是一名出色的将军,他更适合在两军对垒的战场,而不是抽丝剥茧的特务部门。
相反,秦怀道这人虽然年纪小,但心思细腻,接受新鲜事物的能力也很快,天生就是一个搞情报的好胚子。
这家伙一进来便目光灼灼的四处勘察着。
于是杨帆转头对着秦怀道问道:“怀道,可否有发现?”
秦怀道用手摸了一下被褥,说道:“床榻上还有余温,显然是崔永健曾睡在上面,一个想自杀的人不可能睡觉,而大早晨起来自杀。”
“另外,这个上吊绳子属下刚刚测量过,以崔永健的身高,根本不必要绑这么高,若不然上吊还要从凳子跳上去,有些不符合逻辑。”
“这些异常说明崔永健并非是自杀,而是他杀。”
这下杨帆都愣住了!
秦怀道不愧是搞情报的好手,这才多久啊,居然就发现了这么多的问题。
李君羡扼腕叹息:“就差了一点点,如果早一点过来,这个崔永健就不会死了,唉,杀他的人可能早就跑远了,再想查到幕后主使之人就难了!”
秦怀道还有些稚嫩的脸泛起一丝胸有成竹的微笑,笃定的说道:“下官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幕后主使之人,但杀崔永健的人倒是未必不能抓到。”
杨帆微笑着夸赞:“怀道心思果然细腻!”
秦怀道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谦虚道:“忠义侯过誉了,您不是早就发了么?”
杨帆亲热的拍了拍秦怀道的肩头,哈哈一笑:“不骄不躁,明查秋豪,不愧是翼国公的种,不错!”
秦怀道咧了咧嘴露出一个比哭强不了多少的笑容!
这位侯爷的手劲也忒大了,拍得他差点跪下,简直和卢国公程咬金有得一拼,都是那样喜欢捉弄人。
更让他郁闷的是,这位侯爷的话也太伤人了。
如果不是恰好发现了线索,又谦虚了几句,岂不是不能承认是自己老爹的种?
李君羡并不知道两人的内心活动,见他俩惺惺相惜,又在打哑迷,更显得一头雾水:“你俩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