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协回到行在时,皇后伏寿等人已经安顿好了。唐夫人也在,正与伏寿、荀文倩说话,只是看起来气氛有些凝重。
刘协有些好奇,问了一句。“怎么了?太累了?”
唐夫人看了刘协一眼,起身告辞。
刘协虽然不解,却也没有阻拦。他知道唐夫人虽然读书不多,但经历的事情多,谨守分寸。她不肯留下来,自然是觉得不合适。
皇家就是皇家。他不在乎,不代表别人也可以不在乎。
荀文倩乖巧地起身,送唐夫人出门。
刘协落座,招招手,将刘泰搂在怀中,看看伏寿。
“皇后身体可好?”
伏寿躬身说道:“有劳陛下挂念,臣妾身体甚好。”
“母后可以生弟弟了。”刘泰奶声奶气地说道。
伏寿顿时红了脸。
“是么?”刘协哈哈一笑,将刘泰举了起来。“你喜欢弟弟还是妹妹?”
“都喜欢。”刘泰有点紧张,又黑又亮的眼睛盯着刘协。“你……真是父皇吗?”
“当然。还记得我吗?”
刘泰不说话,小嘴撇了撇,伸手搂着刘协的脖子,突然哇哇大哭,越哭越伤心。
“这是……”刘协一时没反应过来。
伏寿也有些慌,不知道该怎么能办。
这时,荀文倩走了回来,一见这副情景,连忙上前,想从刘协怀中接过刘泰。刘泰却抱着刘协的脖子不放,一边哭一边喊。
“我要父皇,我要父皇。”
荀文倩神情尴尬,刘协摆摆手,站了起来,抱着刘泰来回踱步,心里却有些酸。
刘泰虽是长子,但他陪伴的时间的确不多。巡边的时候还好一点,这次去冀州,前后有两年多没见到刘泰了。
孩子是最敏感的。他肯定是感觉到了父皇有意无意的疏离,没有安全感,幼小的心灵就留下了阴影。
有心理专家说过,留守儿童的问题不仅仅是物质匮乏,更是心理上的不安全感。这种影响甚至会延续他一生,让他始终处在紧张之中。
之前听到这样的说法时,他没什么感觉。此刻看到号陶大哭的刘泰,他忽然有了切身感受,大感愧疚,只想补偿一下孩子。
此时此刻,他只是一个笨拙的父亲,不再是深谋远虑的天子。
伏寿、荀文倩看在眼里,也有些意外,但更多的还是欢喜。
刘协一边哄着刘泰,一边问些长安的事情。
最后,伏寿说明了唐夫人带来的消息。
她想去南阳郡学看看,请唐夫人去打个前站,没想到却被南阳郡学祭酒宋忠趁机摆了一道。南阳郡学以为历任贤太守画像为由,特地在王畅的画像中加上了刘表,让她很为难。
去郡学,如何评价刘表?
不去郡学,又有违天子重教化的旨意。
刘协听完,又好气又好笑。
从古至今,读书人都好以良心自居,觉得世人皆浊,唯我独清。读了几本圣贤书,就要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要为天下鸣不平,坚守良知、底线。
但是很可惜,那只是他们的错觉而已。
虽说读书中人从来不乏真正的君子,但作为一个阶层来讲,读书人在道德上并不比其他人有什么优势。真给了他们权力,他们和其他人一样丑陋,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