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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协接到三公回复的时候,也收到了孔融的露布上书。
一开始,他并没有意识到这背后的用意,只是出于对这些老儒生本能的警惕,没有立刻做出判断,而是考虑了一段时间。
等杨彪来见的时候,刘协以一种很澹定的态度,向杨彪转达了此事。
杨彪当时就变了脸色,横眉竖目,险些要爆粗口。
刘协心生好奇,却没有急着发问,只是静静地看着杨彪。
杨彪费了好大力气,才压制住心头怒火,对刘协说道:“陛下,孔融本是狂生,虽然学问渊博,却没什么施政经验。这个建议看似可行,实质极难操作,至少现在是不可行的。”
刘协却不肯轻易放过,示意杨彪把话说得清楚一些。
杨彪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陛下,孝桓皇帝在位二十二年,前十四年受制于梁氏,后八年困于宦官与羌乱。赖段g善战,平定东羌,却也使国库空虚,连都官员俸禄不能及时发放。孝灵即位时,大汉已经入不敷出了。”
刘协反应过来了。
表面上看,孔融这是为孝灵皇帝鸣不平。实则上,孔融是指责孝桓皇帝穷兵黩武,进而延伸到现在他不断用兵的现状。
老借古喻今、指桑骂槐了。
不过他在意的不是这些,而是杨彪为什么会生气。
虽然杨彪不反对他平定益州、交州,但是对征伐海外,尤其是对西域用兵,杨彪也是有不同意见的。
“杨公是担心我不胜其忿吗?”
杨彪摇摇头。“陛下心性,老臣亦不能及,臣又何必担心。只是孝桓朝政务多舛,关系纷杂,其中难免有不得己处。如今陛下行新政,兴王道,日理万机,又何必分心四十前的旧事,徒增内耗?”
“你是说,那些依附梁氏的官员?”
杨彪不说话,只是叹息。
刘协恍然,没有再说什么。沉默了片刻,他又对杨彪说道:“杨公,我有一事相托。”
杨彪拱手道:“臣岂敢,但凭陛下吩咐。”
“你想想,为何梁冀之流能够主政近二十年,甚至大逆不道,鸩杀天子,群贤却不能制,又如何避免类似的局面再现。我不要那些引经据典的空话,我要切实的解释和解决之道。”
杨彪诧异地抬起头,打量了刘协两眼。
刘协迎着他的目光,眼神湛然,态度诚恳,没有半点敷衍之色。
杨彪心潮涌动,躬身一拜。“请陛下容臣三思。”
“拜托了。”刘协微微欠身。
杨彪起身告辞,退出了大帐篷,仰头看着白云朵朵的湛蓝天空,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生逢斯世,幸甚幸甚。”
――
袁衡放下手中的笔,起身将刚刚记录完的起居注送到刘协面前,请刘协过目,看看有没有漏记或者讹误之处。
刘协接过看了一遍,瞅了袁衡一眼。
“你说,杨彪说的那些依附梁氏的人都有谁?”
袁衡眼神闪烁,思索片刻,说道:“陛下,水至清则无鱼。追究这些四十年前的旧事除了让大臣们人人自危以外,并无益处。与过去相比,将来的盛世更值得期待。”
刘协忍不住放声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