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手机,再度打开游戏,喃喃吟唱:“就让这死亡如风,常伴吾身。”
他妈急道:“呸呸呸,不准瞎说,一定能治好的,医生你说是吧?”
王磊打量了一下母子俩的衣着,跟自己一样寒酸。
难怪常安宁不愿意治病,他是怕白白将母亲的钱花没了。
不过好死不如赖活着,自古以来不肯治病的都是家属,病人自己对自己这么狠的很少见。
少数见诸新闻的狠人,都是成年人,出于强烈的责任感,宁愿牺牲自己。
以他才16岁的年纪,能这么狠的,绝无仅有。
王磊摇头道:“你从哪听来的小道消息。这病不治很严重,治就能长寿——如果你能遵守医嘱的话。”
“切,”常安宁嗤笑一声:“你是个好医生,不过这种善意的欺骗没有意义。”
“医生骗你干什么,刚才的医生不也这么说的?”他妈拿手背擦了擦眼泪,解释道:“我们镇上和县里的医生都说这病治不好,他就不想看了。”
“后来我攒钱的时候,他从网上找到两个生一样病的人,都开了刀。开始那两个人也鼓励他开刀,结果……”
说到这两人,常安宁的精气神明显低落,只有手指发泄一般在屏幕上敲得飞快。
他妈顿了顿,哀伤地说道:“结果有一个没过几个月就死了,另一个现在说是又狭窄了,情况很不好——他就说既然会复发,开刀也是白开,钱花了也是白花,不如我留着养老。”
王磊想了想,问道:“能跟你聊天,鼓励你,那两人岁数也都不小了吧?”
常安宁没理他,还是他妈说道:“一个23岁,一个31岁——31岁那个已经死了。”
“常安宁,这病确实能治,那两个人出问题的原因我能给你解释。”
常安宁怀疑地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玩手机。
“这种病治得越早,效果越好,一般都是在婴儿期就开刀了。”
“不治的话,心脏每天承受巨大压力,时间长了就会衰竭。”
“主动脉也会因为长期的高血压冲击而脆化、病变。”
常安宁头都不抬一声不吭,王磊看了看他的手机,亚瑟挥舞着大宝剑,蹦跶得很欢快。
似乎他全部注意力都在亚瑟身上,根本没听王磊说话一样。
还真有完全不在意性命、懒得听医生解释的人?
王磊不信这个邪,轻声道:“你这亚瑟玩得不行啊。”
常安宁霍地抬头,不服气地张嘴……随即看破王磊用意,又低下头去。
王磊笑了笑,继续说道:
“为了代偿,主动脉附近其他动脉会扩张,甚至压迫脊髓,导致瘫痪。”
“下肢动脉……”
“所以岁数大了再开刀,效果就会下降。”
常安宁忽然坐正身子,脸上露出失望与较劲并存的神色,质疑道:“所以你说得很清楚了——我过婴儿期已经15年了,开刀还有什么用?”
质疑完毕,年轻人应有的锋锐转瞬消失,又垂头丧气地靠回床栏,自言自语:“就让这死亡如风,常伴吾身。”
“我呸,犯在我手里了,想死没那么容易。”
“老子能保你再玩七八十年亚瑟信不信?”
见这小子一副垂死的暮气,王磊一改以往的说话习惯,果然刺激得常安宁疑惑地看向自己,脸上的晦气淡了不少。
王磊又自我吹嘘道:“也不打听打听,站在你面前的是谁。”
“别的医生开不好,我能开好。”
“那个还活着的,让他来找我,我保他活命。”
本来他妈还期待地看着王磊,这时直接绝望了。
这什么医生啊,感觉比村里嚼舌头的大妈还不靠谱。
倒是16的常安宁脸上,罕见地露出一丝活泛的神采。
王磊回身走出病房,对数米开外的护士站招手。
马上有两个小护士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