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级将率整阵的呵斥声、士卒被长矛杀死的哀嚎声、被袍泽推攮的惊恐声,尚有战马受惊的嘶鸣声,犹如涟漪般飘荡了整个魏骑阵。
唯有费曜督领的关中精骑仍镇定自若。
但他无法驱兵去阻拦离唐芒的突阵,抑或是继续前去追击张苞部。
那些南匈奴骑兵在骚乱下, 竟有不少骑慌不择路往关中精骑这边涌来, 堵住了费曜部的进退之路, 令他徒作目眦尽裂而发做不得。
没办法, 他若依临战军律下令将这些胡乱行走的南匈奴骑兵诛了,只会诱发更多的混乱。
他们毕竟是前来助战的,可不会认魏国的律法。
不过,离唐芒的人数委实太少了。
待他趁乱穿透魏骑阵时,跟随在身后西凉铁骑仅剩下了百余人,且或多或少带着小伤,但仍士气如虹。
离唐芒手臂上也被划了一刀,血迹透衣。
“呜~呵!”
带着杀透敌阵的亢奋,他高呼一声,引着残骑一路马速不减往东而去。
待回头看见魏国并没有及时派轻骑来追,这才放缓了马速,对麾下笑谓之,“我等深入魏境、归路已断,诸位便暂且随我当贼寇罢!”
闻言,百余骑皆一阵沉默。
但少时后,人人轰然应诺,皆畅怀大笑。
无他,以大汉对军户的待遇,他们的家小必然会被善待,无需为念。且轻生死的西凉男儿刀矛在手、战马在胯,何惧天地之大!
就是难免,马蹄向东时人西顾,眼眸中带着几缕不舍。
而离唐芒在回望时,心中还有一缕欣慰悄然落地:此刻,张将军已然渡过大河了吧?
仲冬时节,大河尚未结冰。
且正处于枯水期的水位明显下降了不少,极大缩减了两岸的距离且让水流不再湍急,这令木筏横渡提供了许多便利。
只见依屈吴山营寨的大河畔,许多烧当族众或牵马走浮桥,或弃马坐木筏归去。
但被数十亲卫护着的张苞,仍旧驻马在对岸,时不时以马槊挑开稀稀疏疏的箭矢,时不时出声催着麾下渡河。
昔张飞敬君子而不恤士卒。
先帝刘备常以言“卿刑杀既过差,又日鞭挝健儿,而令在左右,此取祸之道也”诫之,但犹不改,故有丧命之事。
身为人子的张苞,将此引以为戒。
领兵以来一直都对士卒很体恤,如今让烧当族众先渡河亦如此。
这些人从西海迁入汉境为卒不过短短数月,竟已丧损过半,这令作为督将的他心有内疚,自是让他们率先渡河了。
再者,因为离唐芒的冲阵滞碍了魏军的追击,令他们有充足的时间可渡河。
但有时候,事情往往没有绝对。
就在绝大部分烧当族众渡河后,被亲卫多次劝说的张苞正想驱马踏上浮桥时,变故突生。
只见大河上游有十余只火船顺流而下,不仅撞翻了三五只坐满烧当族众的木筏,还直接贴上了浮桥。借着仲冬时节的朔风,火船的火势大盛,于须臾间便将以小舟船与木板搭建的浮桥焚毁了......
且此时关中精骑与南匈奴骑兵已然近在咫尺,屈吴山的那侧亦现出一支步卒的身影来。
是邓艾领军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