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现今关中三辅土壤最肥沃、屯田粮秣出产最丰所在,长安城周边当仁不让。
就连坐拥郑国渠与白渠的左冯翊都难以比肩。
缘由倒不是因为长安先前乃秦汉旧都之故,而是“八水绕长安”令骊渭平原丰饶的使然。【注1】
此八水分别名为:渭、泾、沣、涝、潏、滈(镐)、浐、灞。
其中,子午谷在关中的出口,乃是在沣水与潏水之间(今长安区)。若是依着潏水进发,则可直抵长安城下;若沿着沣水而行,乃是临沣县与镐县。
但此番汉军骤然而来,却没有兵临城县之举。
乃是将沣潏二水之间的乡邑聚落黎庶尽拔归汉中郡了,且将此地的屯田、沟渠水利与马钧仿造大汉的水车尽数焚毁。
就连驿道都破坏了......
自然,诸如迁民与坏路等事皆繁琐,汉军在得逞时,驻守东三郡的兵马与守备长安的夏侯玄不可能一无所知。
但得悉消息是一回事,能否遏制却又是另一回事。
汉左将军吴懿亲率一万五千兵马出黄金峡,临洵口落营护住子午谷入口。
而戍守在东三郡的魏军不足万人,根本不敢前去与战;而荆州都督、征南将军王昶得闻后,在短时间内也无法征调出足够的兵马前来驱赶。
盖因如今吴主孙权仍旧驻守在武昌!
历经江东多次入寇后,荆州的兵马本就捉襟见肘,一旦将扼守襄樊防线的兵马抽调过去,恐江东会再度发难。
毕竟,巴蜀与江东互盟。
若说他们没有策应而战,魏国没有人会相信。
王昶无奈之下,只得分别作书于雒阳朝廷与长安,让他们早做准备。
但雒阳曹叡得报后,一时之间唯有报以苦笑。
雒阳春初的饥馑影响还未彻底消散,且中军刚刚从荆州战场赶回来,休整未几之下焉能再复往?
况且,远水救不了近火。
从雒阳至长安约莫九百五十(汉)里,哪怕他筹集将士遣往,待赶到时已然晚了。
是故,长安守备夏侯玄就凄惨了。
他督领的兵马约莫五千人,且皆是戍守的郡兵。
若是扼守城池、讨贼寇或民乱等倒是应对无忧,但汉军出子午谷的乃是关兴督领的万余精锐,他如何遏制得了?
且王昶的书信走南阳郡武关至长安时,关兴已然在徙民了......
他连疏散黎庶、坚壁清野的机会都没有。
自然,纵使不能力敌,他也义无反顾的督领了两千兵马出城赶来。
不是与战。
而是多树旌旗虚张声势,佯作大军已至,看能否将汉军给恐吓归去。
至于能否成功,一切看天意罢。
他职责所在,罪责亦难逃。若半点作为都无有,事后朝廷追责,对他素来不满的天子曹叡说不定会大发雷霆,将他夺爵且以罪徙边千里了。
但显然,天意薄于他。
自负粮秣在子午谷内艰难跋涉了近一月才看见沃野的关兴,源于对丞相将约时出大散关吸引魏关中主力的绝对信任,根本不相信魏国京兆长安附近会有大军盘踞。且算算时间,即使是屯重兵的郿县抑或武功县得悉了军情,在仓促之间亦不会赶至此地。
故而,他见到夏侯玄督兵出来时,不惊反喜。
乃令部将沈幽、郑他与姚静继续徙民,自引本部三千余人望着夏侯玄的将旗而往,将欲与之逆战。
若说夏侯尚乃一时名将,世人不会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