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持有“戎卒自给”主张的司马懿,当即拊掌而赞,“满伯宁三朝重臣,委实乃我魏国御贼吴之重器也!”
然而,秦朗听罢,脸色便变得怪异了起来。
亦令司马懿心中好奇,顺势发问,“观君颜色,似是我言之不妥邪?”
“呵~~~”
轻笑出声,秦朗捞起温好的酒水抿了一口,方莞尔而道,“大将军或许不知,满伯宁上表中,应对陛下之问时还声称如今之计,断不可伐蜀!”
呃~~
司马懿默然以对。
因为他知道,满宠虽然亦是关东士人,但并没有所谓的“弃凉州”之论。且满宠胸中韬略拔群,他既然不看好伐蜀的战事,自是有所依据的。
或许我所筹画的战略有疏漏之处?
抑或者是,满伯宁以为如今的关中大军,已然非逆蜀之敌?
不由,司马懿心中泛起了些许疑窦。
他出任雍凉都督以来,心里一直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不仅是汉军占据了陇右与河西,以形胜之地的优势,令他难有军争筹略可施展;更因为天子曹叡对疆土丧失耿耿于怀,以及麾下骄兵悍将的面服心不服。
故而,他一直如履薄冰、备受煎熬。
蛰伏了近两年的时间,如今好不容易终于等到了树立自身威名、可对逆蜀用兵之时,远在淮右战场的督帅竟是不看好,如何不令他心中自我怀疑呢?
待思前顾后的,将自身筹画一一品咂了一遍罢,没有寻到任何疏漏之处的司马懿,终究还是按捺不住,问出了疑惑,“不知满伯宁为何如此断言邪?还请君详言之。”
“满伯宁乃是以我国无岁不战、国力耗损甚巨断言。”
秦朗轻声作答,“此亦是陛下令我前来之故。陛下有言谓大将军曰‘贼吴虽国力盛于逆蜀,然逆蜀之患甚于贼吴。今大将军为国筹画,纵使衮衮诸公皆以为不可,然朕亦会倾力支持,但求大将军他日捷报至也!’”
言至此,秦朗略作停顿,看着司马懿双目缓缓而道。
“陛下为大将军筹画可施展,不仅令朝廷诸公再议满伯宁‘弃江夏石阳城、以安陆县城与义阳三关为屏障,迫贼吴上岸来战’之论;且还授夏侯献为北中郎将、故雁门太守牵招之子为厉锋校尉,一并往幽州再组建乌桓突骑了。”
“大将军遣军师杜子绪将兵来战江夏时,陛下曾与之座谈,我有幸在席。杜子绪言贼吴乃跳梁小丑而逆蜀乃死生之敌,不可同日而语。陛下深以为然,且喟然发叹,曰‘宁弃荆州江夏郡与贼吴,不容逆蜀据河西半寸疆土也!’”
“陛下所言所意,我尽转述矣。但望大将军无需顾虑其他,奋发勇锐,一战将逆蜀破之,雪我魏国先前之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