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知子瑾所举者,必德才兼备,然而黄宗逊不宜入相府任职。”
沉默了片刻的丞相,目视郑璞徐徐而道,“相府现今仍兼领着朝政,乃朝野皆瞩目之处,容不得半分疏忽。若将黄宗逊辟入,恐会令其他戮力效忠的将士寒心而误北伐之功也!不过,子瑾既举之,可见其才必异也。我且作书蜀地与公琰,让其在理朝政时,观黄宗逊之才而酌情擢拔一二罢。”
唉,果然。
闻言,郑璞心中便一声叹息。
父辈的爵位与功绩,子继之,反之亦然。
世风便是如此,无可更改。
这也是谯周都归去成都月余时日了,他才将黄崇推举与丞相的缘由。
且还是趁着战事大捷之时,抱着试一试的念头提及。
谯周言及黄崇,乃是先前受郑璞之托,多收些才学堪用者为徒,以备郑璞日后能引为腹心或助力,求得戮力北伐的志同道合者。
只不过谯周现今的诸多弟子年齿尚小、难以济用。
恰好,他每旬日入宫禁为天子刘禅解经学之惑,意外撞见了黄崇,与之作谈,心善其才,又念及乡梓情分,便姑且推与郑璞了。
那时,郑璞听闻黄崇名字时,便有心举荐了。
缘由自是不可与外人道之。
“乃是璞思虑有所不周了。”
连忙告了声罪,郑璞才退而求其次,继续推举道,“不过,璞以为如此小事,此事还是莫让蒋长史出面而引发他人瞩目了。且如今巴蜀僚佐并不缺乏,不若表请天子以外放近侍出地方历练为由,将黄宗逊转去河西任职,或许更妥当些。嗯,璞窃以为,若令黄宗逊得以历练之机,其才干他日必不逊于其父也。”
竟不亚于黄权!?
丞相听罢,微作扬眉略动容。
无他,盖因黄权的文韬武略,哪怕是先帝在世时的人才济济,能出其右者都寥寥无几。
若黄崇果如郑璞所言,那留在巴蜀实属是屈才了。
而令天子刘禅诏令授官于黄崇,所能收获的好处不仅是再续先帝与黄权的佳话那么简单;更是让诸多河西原属魏国的僚佐从此心自安,不复有朝廷将他们视作异类之忧——连叛臣之子黄崇大汉朝廷都不追究过往而授于职权,更何况他们!
“子瑾所言颇为妥当。”
须臾间便了然其中干系的丞相,颔首而笑,“天子与子瑾素来亲善,此事子瑾自作表转与天子罢。嗯,似是文长之子入宫禁亦有些时间日了,便一并表请了吧。将门之后,理应早日入军中,以便日后能再继父辈名声。”
“诺。”
得偿所愿的郑璞领命,拱手作辞,“丞相,璞先归去署他事。”
“嗯......”
略作鼻音,丞相目睹着郑璞身影离去后,耷眼片刻,便又令值守小吏将向朗唤来。
不止是要与向朗一并录卢水支流战事的各将士功勋,方才经郑璞提及,令丞相倏然想起了凉州士人除了姜维外,再无一人任职相府僚佐。
如此是不利于凉州士庶归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