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督率,只在乎军战大局的利弊,绝不会为少数人心软。
若为救一人而死十人,他绝不会去救;但若死一人可免十人战死,他便计不旋踵。
故而,当张特委婉谏言再遣斥候不可取之时,他仅是音容淡淡的挥了挥手,“我意已决,子产且去歇下吧。”
不做解释,亦无需解释。
也对!
但有远志,自当素履以往,何须言明与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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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乌鞘岭东段荒谷。
四队魏国斥候约莫两百余骑来回穿梭在其中,如若靠近了看,便会发现人人眼眸中皆带着一缕急切与期盼。
他们迫不及待的等着汉军斥候出现。
魏国对斩杀斥候之功的赏赐亦然很可观,且他们这几日都有斩获。
不知何由,汉军近日频频遣斥候入此地刺探,被他们以众击寡杀了不少后,仍旧是以二十人为一队前来。更令人诧异的是,汉军斥候竟一直刺探同一地点。
此怪异之事他们归去上禀后,主官后将军费曜亦不知其然,仅是叮嘱他们小心戒备。
不过,他们亦不在乎汉军此举背后的缘由。
他们乃斥候而非将率,在乎的乃是斩获所得的赏赐。
所以,负责巡视这一带的四队斥候,在草草巡视一番其他地方后,皆不约而同来此地守候汉军斥候出现。
唾手可得的军功嘛,孰人能错过呢?
事实上,他们亦没有白等。
当晌午才刚过一刻,他们的眼眸中便出现了三队汉军斥候的身影。
大喜过望的他们,仍旧采取着先前包抄张特时的战术,犹如结伴围猎野生黄羊群般,开始策马追逐以弩箭收获战功。而那三队汉军斥候亦如往日般,一边不停的向苍穹仰射鸣镝示警,一边返身而逃。
与前几日一般,近日亦追逐了约莫七十余里。
在战马马力差不多耗尽之时,魏国斥候也获得斩获十余级的功绩。
以斩获敌军斥候一级可获得三千钱的丰厚赏赐,今日所得足以令他们满意而归了。
但就当他们正想拨转马头返归时,前方被追得仓皇的汉军斥候,不知何由竟也调转了战马,摆出了意图冲阵厮杀的阵型。
乃斥候长恼羞成怒,故而率麾下欲来死战邪?
有些魏国斥候,尤其是鲜卑与匈奴骑卒,皆面露喜色操刀持矛准备与战。
但也有一些心思活络之人,心中已然隐隐有些不安:逆蜀此些斥候近日频频送死,该不会是诱敌的吧?
带着如此心思,他们面带忧色的开始东张西望。
是故,他们也隐约听到了,有一阵闷雷声从北边茫茫的大漠传来;亦看见了,五里外原本空无一物的沙丘后猛然冒出来一杆绣斗大“汉”字的旌旗。旌旗的背后,一支约莫八百余人的骑兵犹如饱饮长风的箭矢,以势不可挡之威席卷而来!
“敌袭~~~~”
“有伏兵!速走!”
...............
各种凄厉的吼声、歇斯底里的尖叫,在魏军斥候阵内连绵起伏。
亦然,皆返身而逃,死命催促着战马疾奔,想逃离从猎人转变为猎物的命运。
但刚刚才历经急速追逐的战马,马力还剩下多少呢?面对汉军骑兵以逸待劳的诱敌深入,他们又如何能脱险呢?
五里的距离,对于极度驰骋的战马而言,不过须臾之间。
领着骑卒而来的姜维,亲自举着旌旗纵马在前,双目如鹰隼般投向正在仓皇东逃的两百余骑魏国斥候。待看到他们乱作一团,已然没有任何队形可言时,便侧头下令,“吹牛角!”
旁边的亲兵不敢怠慢,快速将将背上巨大的牛角放在嘴上。
“呜~~~~呜~~~~~”
低沉而哀怨的牛角号,响彻了战场。
只见原本一字长龙而来的汉骑,陡然从中间裂开,化作两只长蛇一左一右往魏国斥候包抄而去,仅仅追击了一刻钟便近了身。
“杀!”
蹄声急促,长矛突刺,刀光匹练!
而赤色的大汉旌旗,依然如离弦的箭矢,贴着军心大乱的魏军斥候两侧而过,抽丝剥茧般一层层收割的性命。
一时之间头颅飞纷,鲜血飞扬!
在战马嘶鸣和受创者哀嚎中,还迸发了响彻荒谷的宣言。
“大汉!”
“威武!”
仅是一轮的擦身而过,跌落马背的魏军斥候便有四五十骑。
且左右两支汉骑依着充沛的马力,皆冲过了他们的前头,断绝了他们想逃归的希望。
是故,当“降者免死”之声从汉军口中发出时,除了个别依旧驰骋而被杀的倔种之外,他们皆勒紧缰绳止住战马,弃械下马伏地请降。
随后,汉军将他们依着汉家子与匈奴分开押归去。
至于鲜卑俘虏,姜维则是下令将战马与军械皆归还,然后好言安抚一番,放了......
如此行事,随来伏击的张特很不解。
躲入乌鞘岭山石逃过一劫的十余魏国斥候,同样心有不解。
在先前追逐汉军斥候时,他们因为下马取被射杀的汉卒作战功凭证,故而也幸免了被伏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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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疏勒河西端从昌马峡谷流出时,先是渗透到砾石密布的戈壁滩下形成无数条暗流,在戈壁地下穿行四五十公里后再冒出地表,汇集成疏勒河下游河道。此种现象被称之为“潜行”,古人因此命名为冥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