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储多寡,干系到国之安稳。
孙权纵使有心组建骑兵,亦是分批次购入战马,短时间内无法满足大汉的粮秣之缺。但若是阡陌郡县相连、庄园馆舍遍布荆扬二州的豪族亦闻风而动,那就差不多了。
毕竟江东豪族与功勋之家多不胜数嘛!
且是民间贩卖的作价,肯定要比官方要高昂一些。
事实上,先前诸葛恪出使的时候,大汉就打算推行民间贩马了。
但那时候大汉仅是夺回了陇右之地,战马亦不算多,且没多久江东便与辽东公孙渊有了往来,将大汉的战马作价压低了,是故以利薄而不为之。
“区区小事,竟劳郑君挂齿邪?”
听罢郑璞所托之事,仅是请他将珠宝换成粮秣后,诸葛融豁然一笑,“此事我嘱咐家中管事一声即可。”说罢,略斜头作思,又很好心的建议道,“大珠等珍玩之物,在建业作价不高。如若郑君不急于一时,我家中在荆南亦有庄园,可令人携珍玩前去荆南变卖,如此可为郑君多换些粮秣。”
“如此,我便却之不恭了,哈哈~~~”
郑璞不由大笑,且拱手做谢,“葛君急人之义,诚可为肺腑之友也!我归去陇右后,定寻一良驹令人送来江东,以壮葛君出行威仪!”
“礼重矣!礼重矣!”
诸葛融自是连忙推辞。
二人你来我往的争执一番,最后诸葛融出了一千斛粮秣,以半买半赠的方式接受了郑璞的好意。末了,他还欣喜作言,“郑君或有不知,我江东战马稀少,纵使宗室子弟抑或巨豪之家,亦难寻良驹驰骋。”
噫!
竟是如此“识趣”邪!
郑璞闻言倏然而笑,亦不迟疑,直言道,“若如葛君所言,我倒是可以代为周旋一二。我家中自有商队逐利,虽仅是往来蜀地,但也认识不少巴地大族的商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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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猎场,避雨小宅。
夕阳的霞光已然蔓延到案几前,但兀自捋胡沉吟的孙权,仍旧无有归去的意图。
目光虽然一直落在案几上铺展的郑璞之策,心思却早就陷入了追忆中。今日听了郑璞所献之策,令他再度想起了昔日周瑜的“二分天下之谋”与鲁肃的“榻上策”。
遥想当年,江东英才济济、上下戮力一心,故而能存雄踞江左的基业。
但如今,已经许久无人为他献策或共论如何谋基业未来了。
不止是英才早逝之故。
唉......
昔日袁术常叹“使术有子如孙郎,死复何恨!”
如今他见郑璞,亦心有戚戚焉。
倒不是有恨子嗣不良,太子孙登品行皆佳、已有仁主之风彰显。
而是他想拥有一个如当年周瑜、鲁肃那般的臣子。
虽说对比周鲁二人,郑璞有睚眦必报之称且脸庞带疤,但对天下大势的筹画之能以及为国裨益不谋私心之节,却是大抵类似。
“彼疤璞者,魏之大患也!”
将录策布帛收起藏入袖内的孙权,凭案起身,缓缓迎着如火晚霞而出,“就是不知,他日亦乃我吴之大患否?”
亦步亦趋在后的谷利,闻言眼眸微微浮动。
略作思绪,便犹如低声喃喃自语般,让声音不经意飘入孙权的耳中。
“逆魏贼心不死,江夏一带水道近日颇纷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