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一番言语交锋,还未传到宫外,张瑞和张旭灵一出宫门,就和苏停一同查看了家中情形,又一起前来大相国寺,根本不知道宫中晋王和张贵妃的言语交锋一事。
此时谢川直指苏停和张家父子前来,并非真的为了抓贼,而是要报复晋王,打的张家父子和苏停措手不及。
“这位想必就是王府长史,果然口齿伶俐,”张旭灵出声,喝止谢川,“禁军护卫都城,万事从严,都是为了陛下安危,今日不管是张家还是王家,就算只是平头百姓家,出了杀人大案,禁军也照样要查!
我们张家是苦主,与禁军联袂前来,有何不对?
至于晋王与张贵妃之事,乃是天家私事,张家毫不知情,纵然知情,也不会因此对晋王做什么,何来报复一说。”
“你说没有报复,那就没有报复吧,究竟事实如何,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到!”谢川冷笑。
他看向苏停,勾起一抹讥讽之笑:“苏指挥使说抓贼,把这里管控的密不透风,我们王爷想进来为亡母办一场醮事,都要经过重重阻碍,张家却是能进,能搜,就算是官府办案,苦主也没有亲自出马的道理,我看这皇家寺庙,干脆改成张家的家庙吧!”
他言语毫不客气,这些话,晋王不能说,别人不敢说,但是现在苏停想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晋王踩到泥里,那他就不得不说。
张旭灵再次急喝:“长史慎言!王爷要办醮事,首座去办便是,苏指挥使要进去搜查,也自去,两不相干之事,倒把咱们家这个苦主说的如此不堪!况且我爹是执宰,府中书文众多,岂能和平常人家遭贼相提并论!我看倒是王爷咄咄逼人!”
“王爷咄咄逼人?”谢川寸步不让:“大相国寺有僧房千间,苏指挥使却偏要搜查王爷和住持谈论佛法的这一间,是何居心?难不成又是要往里面放什么东西,栽赃王爷?今日我纵然死在这里,也不会让你们再次得逞!”
一个“又”字,一个“再”字,全都让人想起十一年前晋王离京的那一桩官司。
张旭灵敌不过谢川,只能将目光看向张瑞。
张瑞一直是微微笑着,并没有怒意,也没有焦躁,见张旭灵看过来,只在心里想这个儿子还是少了一股锐气。
目光从灯火之中移动,落在了晋王身上。
晋王的神情带着怒意,但是怒意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他看不出,只能看到晋王仿佛是让人钉在了原地,不管两方人马在说什么,他都没有挪动分毫。
黄庭等人也像是守城门一样忠诚,宁可死战,也不愿意投降。
大相国寺首座垂着头,单手持法印于胸前,垂着眼帘,游历于他们这场争斗之外。
其他僧人也都是如此,远离红尘俗世,一心向佛,然而也有那等还未曾斩断烦恼的,用余光隐隐在两方人马之间来回扫荡。
厢军众人也都张着耳朵在听,他们不仅有耳朵,还有嘴巴,今天晚上的事情,不必一个晚上,就将传到大街小巷去。
张家仗势欺人,与禁军联手要害晋王的说法,也会甚嚣尘上。
好一个王府长史,真是一张利嘴,抓几个贼,反倒让他抓出了把柄。
“谢长史不必动气,”张瑞对周遭探究的目光视而不见,“没有人要给王爷加罪,更没有人要害王爷,这是在抓贼,不要说到旁的事情上去,王爷,您看呢?”
他重重强调了抓贼二字。
晋王垂手而立,立的笔挺,是个要在这里站到海枯石烂的模样,他脸上怒,心里并不怒,只是一阵一阵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