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坊中热闹非凡,一楼已经是小报的天下,各位大丈夫点上一杯茶,手拿一张小报,便能指点江山,看破乾坤。
一人一手端茶,一手看报,啧啧两声:“王匡居然在牢里吊死了,也是,冶场这么大的事,搞不好是要千刀万剐的,还是吊死了舒服。”
另一人道:“知府好像也死了,泽州这个地方是烂透了,还有泽州的帅司,听说是个死要钱的货色,当年在京都里就出过大案,后来还继续当官。”
“这是要杀晋王,这些人都是替罪羊罢了。”
“杀晋王?晋王有什么可杀的,孤家寡人一个,朝堂上难道能插上半句话?”
京都中人,最爱品评朝政,各个都仿佛是常年在各大官员床底下出入,知晓各种阴私。
又各个都十分有才,不仅能够评判朝局,言谈间还能在朝堂上纵横捭阖,为张相爷出谋划策。
然而又全都怀才不遇,至今也未能在张相爷面前露脸。
宋绘月都不敢这么吹牛,见从泽州来的三个农妇在端茶倒水擦桌子,便轻车熟路的上了二楼。
此时还早,二楼还没到热闹的时候,妓子们还在酣睡,灯油燃尽,椅子都打翻横放在桌子上,是繁华落幕之景。
越过二楼便是直入赌房的梯子,靠近梯子转角处便是她常坐着吃喝的济楚阁。
她站在门口,就听到屋子里铁珍珊正嗓门粗犷的和人叙旧。
“他娘的还是京都带劲,要不怎么都说劫就劫皇纲,睡就睡娘娘,甭管咱们在山沟沟里怎么无法无天,都没有这里享受的痛快!”
铁珍珊的旧友说起话来倒是和风细雨:“我看你是想睡晋王,真是色胆包天。”
“你不色,昨天夜里白嫖的人是狗。”
“我没嫖,我是脱了衣裳给小娘看我身上的花绣,我没收她看花绣的钱就不错了。”
“放你娘的花狗屁!”
“阿弥陀佛,粗鄙之言,不堪入耳,佛祖法力无边,不日就要让你们舌头生疮。”
“秃驴,少吓唬我,佛祖连天下人的死活都不管,还他娘的管我们说什么?”
“铁当家这话倒是有一定的道理。”
宋绘月正听着里头的妙语,刘琴轻轻走了过来,低声道:“大娘子,这边坐吧。”
“是铁娘子的朋友?”宋绘月跟了上去。
“是,都是来京都过年的,”刘琴边走边道,“一个叫童鹏、一个叫白鱼,还有一个是头陀,穿件粪扫衣,叫做天心,酒肉都不忌。”
两人走了没几步,楼下忽然有人走了上来。
来者是个鬼鬼祟祟的男子,戴着帷帽,裹着件皂色披风,大白天穿的和做贼似的,蹑手蹑脚,藏头缩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