冶场死了这么多人,整个南北的金、银、铁冶场全部都会发生一场动荡,会有大批工人离开,朝廷应该会整治冶场乱象。
也许能够查出张家作乱的一些线索,就算查不出张家,能查出几个视人命为草芥,和张家勾连的官员也行。
但是有一个问题:“整个河东路,会不会瞒下这件事?”
想到这里,他看向了晋王。
他想晋王一定有办法对付张家的手脚,否则不会如此冷静,八风吹不动,一看就是城府极深,他如今想起来,自己一开始对晋王的畏惧,也正是源于晋王的不动声色。
无论情形是好还是坏,无论对方说的是什么话,他都是似笑非笑的模样。
“王爷,您是不是已经有了章程,所以才藏在这里不露面?”
只有他们像是死在了冶场,晋王才能无所畏惧的动作。
晋王没回答,只闭目养神,徐来雨不知道他身上的伤势如何,他自己却知道很重。
一颗石子从他腰间打过去,像烧红了的铁钉,给他留下了一个敞亮的窟窿。
铁锅里咕噜噜的响着,里面的水持续沸腾,变成了肉汤,肉越煮越烂,汤越煮越浓,到最后游松忍无可忍:“都知……”
一张嘴,口水就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黄庭往锅里撒上细盐,先盛一碗给晋王,随后是徐来雨,再是伤者,最后游松得到了一碗锅底。
他捧着粗瓷碗,一口气喝个干净,嘀咕道:“在京都的时候也没少吃,今天怎么这么馋了?”
大约是劫后余生,这一碗只有盐的肉汤,全都喝的津津有味,五脏六腑全在汤的滋补下熨帖起来,所有人都有了从地狱重回人间之感。
晋王吃过之后,终于不再沉默,取来纸笔,写了一封长信,让游松快马加鞭送去京都,另有一事,安排了随行的苏晓君去办。
苏晓君父亲是位说书人,他自幼耳濡目染,嘴皮子十分利索,能不歇气的说上一个时辰。
言语滔滔不绝,又生来爱管闲事,和妇人最聊的来,和谢夫人、厉氏都是闺中密友,人送外号“苏六妈妈”。
晋王让他去做的事,便是鼓动村人,表面上接受河东路监司条件,暗中写一封万民书,按上血指印,由苏晓君送去京都,敲响登闻鼓,击鼓鸣曲申冤。
苏晓君和游松分头去办,晋王继续闭目养神,感受着腰间伤势带来的剧烈痛楚。
他想,外面恐怕已经翻了天吧。
河东路确实翻了天,这场史无前例的爆炸惊动了河东路的大官,同时惊动了借口下井,实则下山和相好偷偷相见的厉判官。
他“阴差阳错”躲过一劫,立刻四处活动,八方送礼,让各监司衙门救他一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将爆炸说成是冻塌了。
死去的人也不要报这么多,十几二十个,朝廷都不会追究。
至于其他人,希望由转运司先行支付一笔钱,将遇难者的亲人安抚下来。
都是贱民,没有银子解决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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