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兄弟二人偷了一万洋钱出来,挥霍完了便再进去偷,一连偷了好几回,见沈剥皮并没有发现,便越发的放大了胆子,索性多偷几排,挥霍个痛快。
又偷了几次,沈剥皮渐渐的有些疑心起来,对他两个儿子说道:“怎么我的洋钱,我每次送进去许多,却总是不见多,不管送进去多少,却都还是原先的样子,真是见了鬼了。”
这俩儿子听了就是吃了一惊,连忙遮掩道:“你老人家不要疑神疑鬼的,钥匙都是在你自己手里,别人谁都进不去,怎么可能出岔子。”
沈剥皮听了,想想儿子的话不错,也就罢了。
沈幼吾又嫌家里的住房不好,在自家对门买了一块大大的地基,造起一座洋房,又怕被沈剥皮晓得了会炸毛,便叫一个手下捏造了个假名,径直到沈剥皮家中拜会。见了沈剥皮,只说是苏州人氏,因为常熟地方甚好,所以买块地基建起洋房,算是他的一处别院,闲暇的时候回来住住。现在工程将要落成,特来拜拜邻舍。
沈剥皮听了深信不疑,恭恭敬敬的送了他出去。
隔了几天,沈剥皮穿得衣冠整齐的过来回拜,恰恰沈幼吾坐在中堂,正在和那一班清客高谈阔论的胡吹。抬起头来,看见沈剥皮穿戴整齐的走进中堂,只把他吓得屁滚尿流,一溜烟从后门逃了出去,却叫一个下人出来挡驾。
沈剥皮还心中有气,说他瞧不起人。
其实说起来,这个沈幼吾还算有点正事,没有把钱全部都挥霍了,还知道给自己置办不动产,总算是留下了些财产。
而那个沈仲思,则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的败家子了。
沈剥皮一天到晚只是呆呆的坐在家中,除了吃饭睡觉之外,便是盘算银钱,别的事情一概不放在心上。早晨不到天亮就起来,晚间刚刚天黑就叫关了大门大家睡觉。临睡的时候,还要自己到各处门口细细的查看一番,又亲手把一重重的门通通锁得结实,方才放心。到了晚上不许家人们点灯睡觉,他表面上说是小心火烛,其实却是节省灯油。沈剥皮的家里,从正月初一到十二月三十,大概也用不了一斤灯油。
有一次,沈剥皮打发儿子沈仲思到上海的一爿什么当铺里盘查帐目,顺便查查别处的钱庄、绸缎店的帐目。
沈剥皮以为他生出来的儿子一定也和他自己一般,所以竟是放心大胆的叫他前去。
不想这沈仲思在常熟的时候虽是荒唐,却不免总是有所顾忌,不敢太放肆了,唯恐被老爹知道了那是真的会“剥皮”的。如今到了上海,那才是鸟归深山,鱼入大海,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放飞自我了。更何况上海是个啥地方,那是响当当的销金窟,是花天酒地的擅场,纸醉金迷的世界。
沈仲思到了上海,便是拼命的吃喝嫖赌,把个“自我”已经放飞得找不着了,到后来竟把好好的两处钱庄,一处绸缎铺,一处洋货店都统统的盘给别人,顿时手头有了四五十万银子,越发的不想回去,只在上海的花花世界被这些红红绿绿的花儿们给迷得神魂飞升,就剩下一俱肉身了。沈剥皮连连的写信到来催他回去,他也置之不理。
不过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沈仲思在上海花天酒地,乐不思蜀,最后竟然连铺子都盘了出去,终究还是走漏了风声,竟然被沈剥皮知道了,只气得他裂眦嚼齿,狞髯张目,浑身乱抖,最后竟然是一口气没上来,直挺挺地倒地晕厥了。
家人们慌了手脚,连忙去寻了沈幼吾回来,请了两三个医生开方施救,直到半夜方才渐渐的醒转,吐出一口浊气,慢慢的说出话来。不过想起那个要命的儿子,还是气得咬牙切齿的,想要亲自赶到上海去和他儿子拼命。无奈刚刚晕了过去,元气未复,手脚瘫软,连翻身都困难,无可奈何,只得罢了。不过老头子也是气狠了,放言要等沈仲思回来,用绳子勒死他,这样的儿子还不如死了的干净。
而沈仲思的妻子在旁边,听了沈剥皮的话,就有些心惊了,还以为公爹真的要勒死自己的夫君,那还了得!虽然夫君太混蛋,但到底还是自己的夫君不是,挂个名自己的名声就好听些,不然就得当寡妇,那个年代寡妇难当。想着,便趁人不注意,急急忙忙的回到自己的屋子给远在上海的沈仲思写信说明原委,叫他千万不可回来。
欲知这个败家玩意儿有没有逃过这一劫,又是如何与自己的老爹斗智斗勇的,咱们下回接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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