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看不出这招将如何取秦砷之命,却为他十分担心,于是在一次取水时对师父不告而别,决意下山郑重告诫秦砷。
她一下山,第一件事就是提笔写信警告秦砷无论如何不可使用最后一招,然而却不知该如何送到秦砷手上。她在山脚市镇徘徊许久,却看见了上峰又下峰的南浅,暗中跟随之,辗转知道秦砷学艺翔鹄,并终于将手书与洪飞一之信一齐寄出。但这二封信率先到了石门,给高均通通拆来看了。他对秦砷颇有挑战之意,故意将林琳这重要至极的书信毁去,终于酿下如今情景。
方才秦砷南浅一战之中,一旁观战之人以南顶真武功最高,林琳便数第二,才得以跟随二人来到此处。只是方才二人交手前后不过数息之间,林琳就是晚了这么片刻,已阻止不得秦砷使出这致命的一招。
南顶真路经帛羊峰,同上道真人学艺时,林琳才只十岁,到了如今荳蔻年华,面貌已经有所变化,加上南顶真不会特意去记一个小女孩的模样,因此并未认出林琳,只当她又是给秦砷花言巧语蒙骗的女子,有心将之导回正途,便道:“此人本来该杀,为甚么杀不得?”
林琳将秦砷身子放躺地上,道:“任谁都有犯错的可能,也该有改过自新的机会,连师父都留给他一条生路,你身为大侠,怎么如此蛮不讲理?”她这话无意间流露出了一些数说晚辈的味道,南顶真岂知她真有这个资格,大不是滋味,又听林琳称“师父”二字顺口无比,也不说“我师父谁谁”,只道她是秦砷同门,八九成是洪飞一门下,便道:“你师父给这家伙蒙骗,给了他这许多好东西,让他为非作歹更加猖狂,只怕他也要负责罢?”原来秦砷脚下轻鹄履、怀中翔羽盾,都给他一双利眼瞧得清楚。
林琳听他话中大有鄙夷之意,愠道:“你言语间最好对我师父放尊重些,你自己也受过他好处,不要忘恩负义。我师父自有深意,你哪里晓得?”这时在“师父”前添上一“我”字,却是不认南顶真为同门了。
南顶真听林琳口气愈发有着教训之意,心中火气也上来了,喝道:“我立身纯正、一身清白,不会随便和识见不明的人交往,我受过你师父好处?笑话!”
南顶真这话一出,完全惹着林琳底线。林琳怒极反静,凝望着他,淡淡道:“师父如今不在此处,谅我替他教训一下你这忘恩负义的家伙,他也不会介意。”
南顶真道:“很好。你有这个资格就试试看。”二人面对而立,空中的火药摩擦到了极限。
秦砷没死。因为他的心口恰给翔羽盾保护住了。
上道真人死了。
林琳和南顶真相对站立,目中都是瞧不起对方的怒火。其实要是林琳多说上一句:“真不晓得师父当年怎么会看上你”或“怎么会传你武功”之类的话,南顶真或许马上就能意会过来。但林琳便不是会酸语损人之人,南顶真也不是,就因这二人不肯骂得干净,反而被逼到误会难解的状态。
林琳不用兵刃,走上数步,道:“你既然瞧不起我师父,便先出招罢。”
南顶真眼中总当她晚辈,心想出道以来还没看过哪个小辈胆敢如此对自己说话,愤怒之余反而多了点忌惮,道:“对你,我也不用兵刃了。”将长剑远远抛出。
一阵秋风从外面吹过,嗡嗡之声震慑天地而来,逐渐轰入寺中,幸好这古剎门窗都关得密闭,蝗群虽已逼近,却不至入寺骚扰三人,然而外头振翅之声大作,林南二人是再没机会把话说清了。
二人都不愿先行出手,就这样面面站着,林琳的心渐趋平静,已调适到对外界感知最为敏锐的状态。南顶真感受到她的气息果然不同于一般少女,又想起她入寺时轻妙绝伦的身法,心中戒备愈加谨慎,终于沉不住气,率先出手。
这一掌简单无比,就是直直向林琳中宫推去,气势雄浑,朴实无华。但这掌虽然浑厚,却也只有七成力而已,他面对着一个娇小少女,再如何也不能一出手就用尽全力。但其实以南顶真武功造诣来说,七成力已足以令秦砷、南浅毫无招架之力,他心中是完全不敢轻瞧了这女孩。